女孩細微的話語并沒有躲過楊宣的耳朵，又或許是故意說給楊宣聽的。
楊宣頓時遍體生寒，雙膝顫抖竟有種要下跪的沖動。
識海中的銀鱗飛蟒分身更是瑟瑟發抖。
“怎么了？臉色那么白？”夏韻看出楊宣的不適，關切問道。
楊宣艱難地張口，小聲道：“什么都別問，扶我出去，馬上離開這里?！?p> 這時，哪怕夏韻還看不出什么來，但也知道這事情應該跟剛才的女孩有關。
夏韻轉過身去，透過紗帽看了那女孩一眼。
見那女孩正微笑地看著他們，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
正想過去跟她理論，卻被楊宣一把拽住。
“趕緊走，我們不是她對手?！睏钚矶济爸浜?，瞬間浸濕了衣裳。
“世上之人，即使再大，也大不過一個理字。我去與她理論，我就不信她還能殺了我?！?p> 夏韻感受到楊宣冒著冷汗的雙手，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可是她仍然不甘心。
“聽我的，這人絕非善類，殺人不過是捏死只螞蟻那么簡單。而且這人對世俗的道理并不遵守。跟她說不通的?！?p> 楊宣拉著夏韻往門口外走去，壓低聲音說道。
少女看著楊宣和夏韻兩人走出店門，沒有絲毫出手的意思。
這里是鬧市，出手殺人自然會引起諸多阻礙。而且消息也會傳出去，到時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她這次出來是偷偷出來玩耍的，可不想再次被抓回去。
但那兩只妖虎她也志在必得。
那少年的修為在她眼里近乎為零，那兩只妖虎也是如此。那少女更是不堪。
出來也有幾個月了，沒有一點本事，早就被人剁了吃了。
待到無人處，定要讓他們嘗嘗本姑奶奶的厲害。
眾多吃瓜群眾這時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匆匆結賬走人。
店里只有那女孩，還有一臉苦相的掌柜和店小二。
但兩人都是不敢怒不敢言，甚至還要堆出一個笑臉來，巴結著這來歷神秘的少女。
不為別的，只求她別把怒火遷到他們身上。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仙人一怒，血海尸山。他們可經不起仙人的一根小指頭。
少女看到掌柜和小二瑟瑟發抖的模樣，淡淡一笑：“放心，你們并不是我的菜?！?p> 掌柜和小二聽了這話又是一哆嗦。汗水涮涮地就冒出來了。
“多謝姑娘不殺之恩，今天這頓飯算小店請客?！闭乒窈韲祷瑒?，‘咕咚’一聲，把口水咽了下去。
少女回身冷眼看向他們，道：“我是付不起飯資的人么？”
“不，不，不是，小的說錯話了?！闭乒衲樒ゎD時變得蒼白，手足無措。仙人喜怒無常，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要了他們的小命。
此時，楊宣和夏韻兩人已經坐上了馬車，大娃二娃兩頭妖虎拉著馬車向鎮外狂奔。正是向萬仙門的方向。
兩頭妖虎剛才在門口外面正大口大口地撕咬著牛肉，還沒吃到半飽，就聽到那少女駭人的話。
仿佛感受到了少女的威壓，全身瑟瑟發抖，就要跪下去，任人宰割。
求生的欲望使得它們想拼命地逃離。
糾結之際，卻又想起下山的目的。
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肯帶它們修行的人。如果就此退縮，前緣盡棄。后半生恐怕再找不到這樣的機緣了。
一邊是生命危在旦夕，一邊是來之不易的長生機緣。
二虎心下驚駭，卻聽到楊宣的聲音。頓時有如天籟之音，二虎身上受到的威壓也消失殆盡。
過了會，見夏韻攙扶著臉色蒼白之極的楊宣出來。
不等兩人吩咐，頭一擺，自覺地把鞍繩攬在了身上，拉著馬車迅速逃離市集。
少女看著倉惶遠去的馬車，冷冷一笑，小手一揮，甩出一堆白花花的銀子。
邁著從容的步伐，順著馬車的方向走去。
掌柜和店小二看著那堆銀子，不敢吱聲，待看到少女出了門，才松了一口氣。一下子癱在了地上，仿佛骨頭都被抽走了。
少女如平常散步一樣走著，但每邁出一步都能跨出一兩丈遠。
如果有修行的人在場就會知道這是縮地成寸之法。
但路上的行人皆是凡夫俗子，哪里知道里面的門道，只覺得甚是神異，引來一片驚嘆之聲。
楊宣在夏韻的攙扶下，坐上了馬車，吩咐了大娃二娃正確的道路之后，就癱倒了，艱難地喘著氣。
剛才那少女給她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
就像被一頭遠古巨獸盯住一般，仿佛只要他稍有反抗的念頭就能把他碾成粉末。
這種感覺像是一種天敵，不不不，更像一高位者俯視下位眾生。
這種感覺很奇怪也很荒謬，但他卻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
“到底怎么回事？這女孩到底是什么人？你那么怕她?！毕捻嵱眯淇诩毿牡亟o楊宣擦著臉上的汗，一邊焦急地問道。
“水，水，給我水?！睏钚诟缮嘣?，嘶啞著聲音喊道。
夏韻看向楊宣的眼睛閃過一絲心疼，咬了咬牙從旁邊拿出水壺，擰開了瓶塞遞給他。
楊宣顫抖著接過水壺，‘咕咚咕咚’猛喝了幾大口。
焦躁的神情才慢慢鎮定下來，顫聲道：“那女孩，不，不是人，絕對不是人?！?p> “不是人，那是什么？妖怪嗎？”夏韻下意識地問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人不是我們能招惹的。以后看見她，必須躲得遠遠的。”楊宣還沒緩過神來，聲音依舊有些震顫。
“光天化日之下，我不信她就敢當街殺人。即使是妖怪，也有修行門派制約她。難道她一點都不怕嗎？”夏韻給楊宣輕輕撫著后背，輕聲問道。
“你還是不懂。律法只是給弱勢的人準備的。強大的人根本無視。而且妖怪一類向來遵循弱肉強食那套。想用人間的律法約束它們，無異于癡人說夢?！睏钚馈?p> 忽然，楊宣猛地掀起馬車后面的簾子，焦慮地往后看去，臉皮又變得異常陰沉。
“你有沒有感覺到什么異樣的地方？”楊宣回過頭看向夏韻問道。
“沒，什么也沒有，會不會是你想多了。舉許那少女只是在詐我們，她根本就沒有追來。畢竟我們這馬車能日行千里，她只有一雙腳?！毕捻嵲囍参康馈?p> 楊宣卻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猛地站了起來，快步走到車前，扶著門框往周圍看去。
緊鎖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過，焦慮之色更明顯了。
路上只有來往的行人和馱著貨物的車隊，并沒有什么異樣。
天氣很是悶熱，樹木有些病怏怏的，無力地垂擺著樹葉。
一如楊宣糟糕的心情。
“怎么回事？都出來有半個時辰了，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這死女人為什么就是不肯放過我們？”楊宣心中喃喃自語，卻不敢把真實的想法表露出來。
他幾乎可以斷定那女孩還一直鎖定著他們，或者就在某個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盯著他們。
這種看不見摸不著又無能為力的感覺很讓人煩躁不安。
此刻的楊宣就像是一只籠中的困獸，焦慮得來回亂轉，卻又想不出應對的方法。
現在只知道這女孩絕非人類，根本不能用人世那套道理理論。
但是什么種族什么修行這些一概不知。
而自己才剛修行沒幾天，怎么會是那人的對手。
要不，真的把大娃二娃交出去，那女孩只想滿足口腹之欲，說不定不會傷及他倆的性命。
念頭剛起，楊宣猛地搖頭，企圖把這荒謬之極的想法甩出腦外。
不不不不，這絕對不行。沒有大娃二娃的幫助，單靠他們兩條腿肯定沒辦法走到萬仙門。
再者說，大娃二娃還從鏡月狼群口中救下了他，儲物袋里的那些朱焰果也是它倆發現的。自己也答應過給它們長生機緣。
如果這樣就把它們交出去送死，楊宣良心過不去。
如此一來，修行路就算廢了。即使強行修下去，也只會帶著心魔。不知道哪天就會給他來致命的一擊。
交出去是絕對不行的，可是自己又不是那女孩的對手。
怎么辦？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