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正月中,天一生水。春始屬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后繼之雨水。且東風既解凍,則散而為雨矣。”,有圣人將一年分為二十四節氣,圣人遁隱,道家儒家曾為圣人歸屬爭執不下,因此道家儒家所掌管的天下都使用了節氣之法,來區分年度。
陸一流合上《山河志》,有些感慨。盡管如今已經是雨水時節,但“春雨貴如油”這樣的景色,向來不會發生在酷寒的北荒。
自從那日過后,宋家沒有再派人到別院中來,莫家車隊大部分已經于三日前返回南煙鎮。只剩下一個莫鐵山以及幾位護衛,是自行留下來的。莫鐵山是想要等到陸一流等人安穩離開封奉城之后才會回莫家。陸一流本來是打算讓他可以回去了,可是莫鐵山三天兩頭的跑過來,直言莫要不把我莫某人當兄弟,陸一流覺得再過一段時間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那天在城中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道人野修斗法,元嬰法相降臨,其實就只有那寥寥幾人知道。
城主府當日早已經勒令城中之人不得出門半步。莫鐵山只當是有些山匪膽大包天敢到城中鬧事,被一一清剿了。畢竟北荒流匪眾多,肆無忌憚慣了,其余城池前些年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不過說來也奇怪,這些年來,便極少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莫鐵山搓著手,今日照常來了一趟別院。路過桃花的時候他就與他的桃花兄弟,一起并排站在桃花樹下,嘖嘖點頭。
“桃花兄弟,要想開些,天底下的女婆娘又不是只有一個,哪能再一棵樹上吊死”。
桃花默然。
莫鐵山看到桃花沉默的神情,更是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觀察準沒錯。桃花兄弟平常沉默寡言的,看來也是一個傷心人啊。
拍拍自己的胸脯,莫鐵山鄭重道:“桃花兄弟,鄙人不才,莫府上下的兄弟出了這等問題都是第一時間來找老兄我的”。
“你放心!等你們此次出行回來,莫哥我定然給你找一個頂好看的姑娘!”
莫鐵山上半句其實也有些心虛,不過下半句話,那可是鐵打鐵的真。
現在的婆娘不是都喜歡桃花兄弟這種白字衣服配劍的嘛。就算是個繡花枕頭,那也得是個人品不錯的繡花枕頭。在小鎮找媳婦,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
“莫大哥有媳婦兒了么?”,桃花實在聽不下去了。
莫鐵山訕訕的笑了一下,拍了拍桃花的肩膀,還是和小陸兄弟聊天好。
桃花兄弟的人品,看來是要往下低了那么一丟丟。
賀新涼和小綠袍早在莫鐵山進門之時就已經搬兩個小凳子在旁邊,此刻已經不約而同的鼓起了掌。
“莫兄實在高明!”
“莫大叔高見!”
聽著兩人嘲諷十足的聲音,莫鐵山一遛彎兒,跑進了別院書房。
卻發現陸一流早早就倚著窗臺,帶著笑意斜斜的望著他。
莫鐵山摸著自己的后腦勺,尷尬的笑了一聲。
隨機眉目飛揚起來。
“嘿嘿,小陸先生,我可只是看我那桃花兄弟這些日子,整天就看著一顆桃樹發呆”。
“雖然說桃花兄弟年紀大了些,但是好歹能算風度翩翩嘛,小陸先生你可也得勸勸他才好”。
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沒有媳婦兒有什么不好的。還認真的對陸一流說道:“小陸先生,你可別看我老莫沒有媳婦兒,想當年我老莫也是那十里八鄉有名的俊后生!”
隨機自己給自己豎起大拇指。
“去寡婦店喝酒從來不花錢的那種!”。
陸一流冷汗直冒。
…………
城主府內,一個人在地上磕頭不止。正是當日那幫野修頭目之一,也是最早退出封奉城之外的那個謝姓修士,叫做謝童。
他現在恨死了那個透露消息說封奉城有異寶交易的野修。雖然那個修為不過青海境的修士,在他知道消息之后便被他斬草除根。當真真正正到了封奉城之后其實他就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
先是另一個算是自己死對頭,也曾經為了大敵有過合作的野修余舟。竟然不知為何,也出現在了此地。并且從對方的神情來看,對方也對自己的出現極為驚訝。
再然后就是那個突然出現的正統道門修士,梨道人。
所以當機立斷的第一時間退出了這座城池。果不其然,在他遠離城池之時,便驟然出現一股強大的道兵氣息,隨后名為余舟的大漢,也奔逃而來。
兩人都是目前北荒野修中的佼佼者,都是踏入辟谷境界以后才因為一些不同的原因,來到了北荒。余舟是因為爭奪機緣,偷襲殺死了一個道門內門弟子。天大地大,只有這出不適修行之地,容得下他。
至于謝童,其實不過是想來見識這據說道門無根,野修無門的地界是如何不適合修煉。
兩人雖然都是野修,甚至境界修為差距不大,卻大有不同。
在這道門執掌的蓬蒿天下,余舟已經是近乎必死之人,不過道門追殺他之人修為向來只是辟谷境以內的修士。
如若不然,余舟早已經身死道消。
謝童不同,甚至等自己踏入那轉胎境界以后,還能去尋找一出道觀,拜入其中,說不得還有機會入那道門,尋那金丹大道的一線機緣。
所以謝童才會第一個退出。沒必要陪一個必死之人接著玩。
兩人當時互相對視一眼,皆有些后怕,一個轉胎境的道門修士,的確可以在這北荒橫著走了。更何況還有一件道兵,戰力足以媲美半個金丹。
余舟當時不走,也不過是想要嘗試能否用諸人性命拼殺一人,現在看來也不過是癡心妄想了。道兵之威,絕不一般。
野修行事,歷來如此。
只是兩人還沒有遠離城池百里之遙,便被一道黑影堵住了去路。
渾身黑衣,面目不露。
謝童余舟連開口的想法都沒有,便使勁渾身解數想要逃離。
并且比城內那道人祭出那件道兵還要來的恐怖。
是金丹!
是金丹大修士!
余舟被那人一指斃命,謝童身體不敢微微動彈,被黑影氣機控制著,一同往城中御風而去。
路上,謝童看到了被跟隨自己一同出來的眾位野修,皆是穿心而死。黑影似乎才想起來,一路上又用法門將野修尸體灰飛煙滅。
一直到進入那座城主府才停下來,謝童看到一個一個穿著官服的俊逸中年男人,端坐與棋盤一旁,并無人與之對弈。
不是第一次見了,謝童知道此人就是那個廢物城主。
往日自己這幫野修,從城頭之上飛過之時,這位城主大人就坐在城頭上,背著手看著自己這一幫人。上次有一個性子急切的野修差點下去宰了這個人,還是自己攔住了,若是大越皇朝其他三處邊境的大將軍,自然是沒有人去招惹,都是實打實的金丹境界。
可是這封奉城的城主嘛,名聲實在是只對那些百姓有用。
謝童突然有些明白這些年來,北荒野修日益減少的原因了,因為此時此刻,他突然想到了傳聞以前縱橫大越的最大的野修,也是一襲黑影。
納蘭若端坐與高處,手中棋子輕輕磕碰著棋盤,黑重無聲立與身后。
棋聲不止,磕頭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