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當空照,萬里閑云游。
“咯吱,咯吱”
碧波畔,山道上游下一頂軟嬌。
軟嬌兩旁皆是鶯鶯燕燕的丫鬟婆子,侍奉,共抬起一頂軟嬌,富有節奏的行走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
映襯在霞光云游下,碧波蕩起的煙氣之中,雪山打底,宛如一副仙女擁簇娘娘下凡塵的畫卷。
那是艷陽給意,金燦穿云煙。
上有閑云游,下有煙氣蕩漾。
一起匯聚在雪山半腰上,伴隨山道蜿蜒曲折而下,似是飄逸在云煙之中的景象。
不似凡俗人物,引人入勝。
看見這一幕的賈府下人,無不是一臉的驚詫,呆滯相,傻了。
張慧真的被鴛鴦抬下山來了?
這怎么可能呢?
欺負了十來年的母子要翻身做主了?
這還讓人活不活了?
不是,賈氏一族還要不要臉,這種人也敢扶正,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還有,二太太,二老爺怎么沒有反應?
他們就這么讓張慧堂而皇之的下山做主子了?
這不是開國際玩笑嗎?
不好,要變天了……
就在沿途當中,所過之處皆是下人行注目禮的關注下,張慧強打精神扶坐在軟嬌上,被丫鬟婆子抬著,打榮禧堂的后院墻外面的山道上經過,直奔瑚碧宛前進著。
其實她真沒有把下人的伎倆放在心上。
一顆心全系在琿兒身上。
唯有她知道琿兒如今的處境不妙,越是表面風光,越發是暗藏著殺機。
總歸來說,琿兒半路殺出,名不正言不順。
這就是詬病,非常致命。
嚴格追究起來,琿兒會被賈氏一族全民抵制,排斥,聲討,制裁的。
只因琿兒侵占了他們的利益。
更何況琿兒現在正在挖掘人家的財寶,秘密,只會把利益沖突推向頂峰,無法收場。
沖突尚未爆發,那只是暴風雨前夕的寧靜而已。
因此,她算是看透了,強撐著晃悠在軟嬌上昏昏欲睡的傷倦,朦朧的看著瑚碧宛那邊,焦急的心都快碎了。
琿兒千萬要小心,別鬧大了無法收場才好?
母親不求琿兒有什么大出息,只求琿兒一生平安,活的開心就好!
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就在她用心的呼喚下,賈琿似是感應到母親的到來,凝望著母親所處的樹林,心不在焉的沖賈赦說道:“你真想知道內情,不怕嚇著?”
“你廢什么話?
剛才沒被你的話嚇死,難道還有比那些話更可怕的……”
賈赦看著他凝望的方向,就知道他在等那個女人,心神上是一陣苦澀加憤怒的翻騰著,自是氣不打一處來的說道。
不過還沒說完,他就后怕起來了。
這小子就是一個逆子。
哪一句,哪一件事情不是讓人難受,就是讓人下不來臺,或是嚇死人的?
這次直接牽扯到圣上,恐怕更嚇人了?
說不怕那是騙人的。
不過事已至此,賈赦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還能怎么辦?
那邊的賈王氏已經把他逼到這份上了,不反擊等死啊?
可是反擊吧,憑他那點道行不夠看啊。
他只能把希望放在賈琿身上了,不想聽,也害怕,還得硬撐著全盤接下來,不想死啊!
賈琿明白了,又被老太太緊了緊環抱著自己的手臂催促,這才收回了觀看母親的視線,看向護院打撈上來的一大片箱子說道:“其實就是強勢掙命,從圣上手中掙命。
第一,信鴿的存在,看似只是賈氏一族與親朋好友聯絡感情的工具。
但是你們別忘了,信鴿是情報使者。
再與龍貓降世聯系起來,難保讓圣上懷疑你們用信鴿聯絡各部將軍,密謀造反什么的。
說白了,信鴿是把雙刃劍。
若是沒有龍貓降世那回事,留下信鴿聯絡感情無傷大雅。
反之,信鴿的存在就是一大禍根。
圣上完全可以用信鴿偽造出賈氏一族造反的證據,讓你們啞口無言,落得一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因此,信鴿必須上桌,做下酒菜,吃到肚子里才能安心。
第二,殺信鴿,斬斷圣上留在賈府里的眼線,刺激圣上表態。
圣上總不能無故問罪賈氏一族吧?
不能直接問罪,圣上一定會間接的為難賈府。
如此一來,我們就可以見招拆招,判斷圣上對賈府的忌憚,到了什么程度。
這一點很重要。
若是不想被圣上滅門,就必須設法知道圣上對賈府的態度,從而做出相應的布局。
比如非死不可,那么為了賈氏一族的香火傳承,有必要轉移后輩子弟,抵達安全地帶,以圖發家。
若是圣上的態度模棱兩可,斬殺信鴿對賈府來說就是走向新生的開始。
第三,傲骨脊梁,頂天立地。
無論作為臣子,還是作為人子,沒有骨氣何以立足?
圣上對沒有骨氣的臣子,不是剔除淘汰,就是欺凌盤剝與打殺。
因為這種臣子對社稷沒用,對民眾是個禍害,蛀蟲,留著無益不如除之。
所以沒有骨氣,圣上也是看不上眼的。
對于家族來說,沒點骨氣,魄力,根本撐不起這個偌大的賈氏族群。
強撐下去,那是打腫了臉充胖子。
遲早會被家族拖垮,累死。
而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就是這個理。
第四,鐵腕,尊嚴。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雖然短暫,但是也要活出一份精彩。
咱不能祈望著讓圣上給賈氏一條活路,賞賜一點榮耀富貴混吃等死。
那是自甘墮落,自認下賤,乞憐偷生,恬不知恥!
我這話聽上去似是大逆不道之言。
但是一個人若是沒有這種胸襟氣度,無論活得多么滋潤,都是一個賴生的可憐蟲。
因為活得沒有尊嚴,沒有骨氣,沒有奮發向上圖強的精氣神,那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畜牲都是這樣的命運。
人難道還要去羨慕,效仿不成?
所以人要為自己而活,活得精彩絕倫,驚天動地,不枉此生!
當然,這不是造反,只是要讓自己展現出超常的才能,讓圣上敬服,不敢,不忍,不能殺之。
甚至于派遣高手保護,守護這樣的大才,那才是真本事!
到那時,手腕強硬,尊嚴如日中天,誰敢造次?
咋樣,聽著我這話,嚇虛脫了吧?”
“噗通”
賈赦聽在耳中,震蕩在心神上,那是驚天霹靂的炸裂著,只炸的神魂顛倒,暈乎乎的,沒嚇死,但嚇趴下了。
這是他被賈琿第三次嚇趴下了。
不是他如此不堪,不濟事。
其實是時代觀念締造出的固化思維,再經孝道壓制著人們的沖勁,經年累月下來,縱有雄心萬丈的志氣也被歲月磨光了。
生來就被孝道壓得死死地,犟嘴,家法伺候。
反抗,直接打殺的大有人在。
在這種世俗風氣下,耳濡目染之后,誰還敢造次?
那是作死呢?
自是沒有人像賈琿這樣暢所欲言,敢想敢做了。
天可憐見的,這個世界上的人,只要提到圣上忌諱的事物,被人聽了去,告發下來就是一個死。
可想而知,誰敢亂說?
就算是偶爾想想,那也是擔驚受怕的。
世風到了這步境地,賈琿的話自然而然的嚇到賈赦了。
但賈赦聽明白了,也認同了他的說詞,可是自己做不到啊!
即便是敢想,身子骨也扛不住啊!
這就像是肌肉記憶一樣,身體早已被世風侵襲得一干二凈了。
“你,你這小崽子真是要人命啊,不過老子干了!”
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的事情,左右是個死,還怕啥?賈赦也不傻,爬起來說道,豁出去了。
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的。
這個死法,下去見先人也硬氣不是?
“嗯,那行,你把焦大爺帶走,讓他幫你封鎖賈府抓人,射殺鴿子做下酒菜,另外把賈敬老爺叫來……”
“嘿,你小子還長本事了是不?長輩人豈是隨你叫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