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公鴨嗓
曠野的天,黑的格外快,就在剛剛霞光還未收盡,轉眼間,天已徹底暗下來。
后營地的帳篷里,燈火已然亮了起來。
那個被唐云霄砸暈的人關在帳篷里。
沈廷玉捏著那根琵琶弦,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一頭頭緒。
前世,她是個法醫,只需要做好尸檢給偵查員提供偵查方向,至于后續的偵查不需要她來做。
而現在這個案子,似乎并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
有人費盡心機,設計了這樣一出光天化日之下自殺的大戲。
是什么樣的人,能這般精準的算出每個步,并且控制的恰到好處。
又是什么樣的仇恨,需要這般的報復!
沈廷玉喟嘆一聲,哪個世道都不太平阿。
關押偷月杖人的帳篷在最后面,是臨時搭建的。
獵場外都是巡防營的人,所以只留下一個侍衛,在帳篷外看守。
沈廷玉拿出魏延給的令牌,給那侍衛看了一眼,就被放了進去。
小偷是個瘦弱的清秀男子,看上去約莫弱冠年紀,皮膚很白,像是有些先天不足。
否則,也不會讓她和唐云霄撿個便宜,一下就抓到了。
人已經醒了,雙膝跪地,被五花大綁在柱子上。
正瞪著通紅的眼睛,看著門外的來人。
“晚上好,兄臺”
那人微怔,盯著沈廷玉上下打量了幾眼,“你是誰?”
“我是黎府的丫鬟”
那人眸光閃爍,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終是忍住了。
沈廷玉隨手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安靜的坐在他對面,“說吧,我是來送你上路的”
那人嗤笑一聲,帶著慷慨赴死的堅毅,“我知道,只不過沒想到來的這么快。”
沈廷玉點點頭,“嗯,他也沒想到你會這么快就被抓到”
那人忽的放聲大笑,“是阿,我就是個廢物,什么都做不了的廢物!給我個痛快吧。”
“不要這樣說,你把月杖偷出來了,她的在天之靈也會看到的。”
那人瞳孔一縮,神情有些怔松,“……是嗎?是這樣嗎?”
“是”
帳篷里的蠟燭閃了一下,沈廷玉只覺身后有風吹了下,她心頭一震,那種對危險感知的直覺瞬間涌了出來。
她幾乎想也沒想,猛的向側前方一趴。
落地瞬間,卻中一聲極細的砰聲。
她回頭一看,那椅子竟被割裂了。
帳篷的簾子被風吹起,露出外面站崗的那侍衛驚恐的臉,和他脖子上正汨汨往外涌的血。
緊接著那道急風再次向她襲來,沈廷玉甚至來不及回頭,只得拼命躲。
余光里只見一人黑衣黑袍,手中正握著一把拂塵似得東西,向她襲來。
那拂塵上的絲似被注入了靈魂一般,竟然可以自由伸縮,看的沈廷玉目瞪口呆。
她手無寸鐵,別說現在內力盡失,便是全盛時期,對上這樣的厲害絕色也不一定打的過。
沈廷玉順勢一滾,看準了蠟燭的方向,臺子一倒,蠟燭滅了,帳篷里漆黑一片,她扯著嗓子大喊,“救命阿,有刺客,來人阿……”
那刺客登時眼前一黑,幾招都撲在了空處。
沈廷玉之前就已經瞅準了方位,趁著燈滅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剛才那一撲,她用盡了全力,此時只覺得胸腔里像有一把刀子一般,在四處游蕩。
幾乎在瞬間,她疼的幾乎不敢站起來,更沒有逃跑的力氣。
轉眼,那人從帳篷里追了出來,手中拂塵猛的揮,打在她身上。
那東西似鐵板一般,打在身上劇痛無比,沈廷玉咬牙暗罵了一聲,忍著腰間劇痛,抓了一把地上的土,朝著那人臉上扔去。
那人遲疑一瞬間,沈廷玉不退反進,左手抓住那人拂塵,右手袖口滑出那柄柳葉刀,對著那人肘間就是一刺,手腕發力,葉片順著那人骨肉之間向下滑動。
她熟知人體骨胳和肌理走向,知道這一刀下去,刺的是最疼的地方。
那人悶哼一聲,一雙血紅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著她,他手一松,棄了那拂塵,劈手一掌,打在沈廷玉掌心。
沈廷玉的身體像拋物線一樣,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她手里還握著那柳葉刀。
她想,那眼睛好生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一樣。
隨即四肢百骸傳來劇烈的疼痛,一口鮮血咔在喉間,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那人一言不發,也不管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臂,變掌為爪,直直向沈廷玉喉嚨襲來。
她臉漲的通紅,本身就氣力不濟,這幾番動作下來已經耗盡了她所有體力,再無法支撐。
那人蒙著黑面紗下的臉,呈一種扭曲的猙獰,下手的力量也越來越大。
余光里天光驟然一亮,沈廷玉只瞥見有角湖藍色衣袍的,隨即扼住她喉嚨的手猛的一松。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猛的向前一帶,她順勢往那人懷中一落,有溫熱的薄荷香傳來,她被掐個半死,喉嚨火辣辣的,呼吸都疼。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那人緊抿的雙唇,和精致的下頜線,像是在哪里見過一樣。
“人呢……抓到人了嗎?”
魏延帶著身后一隊人馬匆忙趕來,而那黑衣人早已逃的不見蹤影。
“跑了!”
“追!”
沈廷玉晃了晃因缺氧而又發暈的腦袋,理智恢復了一些,她現自己還被唐影中攬在懷里,頓時有點不太自在,她掙脫了一下,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一手捂著喉嚨,換上了平日里那種敷衍的恭謹,“大恩不言謝,他日先生若有需要……咳咳……”
她說不下去了,咳嗽起來,嗓子像是破洞的風箱,沙啞的難聽。
唐影中懷中一空,面具下漆黑的眼睛微微閃動,盯著她看了片刻,握緊了負地身后的手,“你這公鴨嗓還真是特別!”
沈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