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忘憂酒館(三)
書生走后不就爆發了戰爭,國家生靈涂炭。楊柳守著忘憂酒館,還是沒有做出忘憂酒。楊柳不自覺的搖搖頭,感覺頭皮發麻。
今日的酒館甚是清冷,只有一位貌似軍人的壯年坐在角落。雙眼赤紅有著無邊的殺氣,看他一眼,似乎有著尸山血海撲面而來。楊柳注意到他,他也注意到楊柳。似那煙云大漠獨有的粗獷豪邁之聲喊道“老板,來一壺忘憂酒。”楊柳提壺斟酒一氣呵成。端到軍人的面前。軍人喝了一杯,喊了一聲,“老板換碗來,上次我們幾個喝酒就覺得拿被子太文縐縐的,沒有那股子豪邁氣。”楊柳嘿嘿一笑,道“沒問題,我給您換碗。我也多給您來點,怕您不夠喝。我想您的故事肯定值得上我的酒錢。”漢子露出一排白牙,笑道,“我想絕對物超所值。”楊柳點點頭。我們叫他軍人。
“我自小在大漠邊關的煙云神威堡長大,從小苦練一身槍法。人們長說月刀年棒一輩子槍。我的天賦不算多么出彩,但也不是泛泛之輩。在我青少年時期便被編入正營,成為了一個兵。那年,敵國入侵,我們神威堡鎮守大漠邊關,自是不能放敵進入。我只是一個槍兵,端著兩米五的長槍,著重甲,站在長槍隊中,以拒帝國鐵騎。你和騎兵正面對碰過嗎?
那是我的人生第一戰,敵國鐵騎從沙漠中殺來,漫無邊際,如同天邊黑云一般像我們壓來。整個大地感覺都在顫抖。我手心第一次冒出了汗,手中的長槍有些拿不穩。我旁邊的同袍也是新人,叫大米,也同我一樣發抖。但我們身旁的老兵不斷低聲喊著,拿穩槍,不要抖,馬過來就刺過去,刺完就收回,再刺在收回,只到敵兵的刀砍在你的身上,砍死了你,恭喜你,你解脫了,你就可以不用再刺了。不然在此之前就用力刺,使勁刺。。。老兵話還沒說完,敵方騎兵怪叫著沖了過來,手里奇怪的揮舞著馬刀。大地顫抖著,我的心,手也在顫抖,我看了看身旁的大米,此時的他反而鎮定下來,看著他這樣,我似乎也鎮定下來,心中只有一句話,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騎兵近了,陣長的哨子響了,嘟嘟嘟嘟的像催命符,我們不斷的刺、收、刺。收。。。永無截止。身旁的老兵被敵國騎兵一馬刀劃開了動脈,鮮血呼呼的噴灑了我們一身,前方的抵擋漸漸稀少,已經可以看見激烈的搏斗。此時一騎越到我們面前,我當時傻了,馬刀呼嘯著就朝我的腦闊砍來,我全身就像被施了定身術,我絕望的閉上眼。片刻之后,我睜開了眼,發現我沒有死,敵騎已經被一根長槍扎了個通透。大米狠狠給了我一拳頭,道,別走神,好好活下去。我大聲喊道,好好活下去。心中的一股氣頓時提了上來。我和大米一起往前補充破碎的陣形。我們不斷的前進,不斷的刺收。敵騎也在被我們倆不斷的殺掉。慢慢的,我們扭轉了局勢。這時我們神威堡的騎兵從敵軍后方沖了過來,我們前后夾擊,很快敵方就潰敗了。騎兵掩殺而去。我們兩個背靠背的坐在一起。休息片刻,我走到差點要我命的敵騎身旁,撿起他的馬刀,是個紫色的裝備,看來這個人級別不低。我解下了他的令牌。回來我把令牌給了大米,大米眼饞的看著我手里的裝備,我笑笑道,要不咱倆換換?大米搖搖頭道,不換,我要拿這個令牌換軍功,給弟弟謀個前程。
戰后我們敘功,大米因為殺了一個敵騎的萬騎長被擢升為陣長,而我由于是神威堡的孩子,積功被選進了騎兵隊,擔任一個小隊長手下有了幾個兵。
就這樣,我們兩人的命運發生了改變。大米所在的槍兵方陣是最好的對敵騎消耗的炮灰,而我們神威堡騎兵隊,則是在大米他們消耗了敵騎的銳氣后上去收割人頭。每戰我們騎兵隊的收獲都比他們長槍陣收獲多。
我永遠忘不了那天。我那時已經積功為騎兵隊的千騎長,手里的騎槍也不是凡品,為紫色裝備。大米,依舊是個陣長。他的長槍陣每次損失都很大,但敢打敢拼。長官們壓著他不提拔他。我雖身為千騎長,也只是一個中低層軍官。我屢屢向上司請調大米進騎兵隊,上司每次的回答都是只要他這次損失不再那么大就提拔他。我也每次都跟大米說,大米卻每次損失都很大。這次,我的千騎隊,站在峰尖,我站在隊首可以看見大米他們。因為只有他的方陣騷包的舉個黑旗。每次敵方騎兵就沖著黑旗方陣而去,而大米也每次能活下來。隨著戰斗的展開,敵方的騎兵開始了沖鋒,依舊如我第一次戰斗一樣,大地依然顫抖,而我的手和心卻已不再顫抖。我看向大米,他握槍的手依舊那么有力。敵騎撞上了槍兵方陣,戰馬的嘶吼,傷兵的哀嚎,陣長催命的哨聲,槍兵的吶喊聲。這次戰斗卻拖得有些久,對方有一隊騎兵繞后,側翼的槍兵發生了潰陣。我看向大米,已經被敵騎前后夾擊。我轉頭看向主將,他依舊冷酷的看著槍兵方陣的一舉一動。大米的方陣被打的越來越薄,大米已經數次險象環生,我的手開始顫抖了,我再次看向主將,主將依舊沒有下令。我眼睜睜的看著大米即將被背后的長槍刺穿,我忍不住的沖了過去,我身后的千人隊跟著我沖了出去,千人隊身后的萬人隊也跟著沖了出來,萬人隊旁邊的其余幾個萬人隊也跟著沖了出來。主將眼眶欲裂,我猜也能猜到他一定在罵我。而我這次的貿然出擊,導致了這次戰斗的潰敗,敵方還埋伏了幾個萬人隊在我們騎兵隊的腰部,沖出來把我們打了個措手不及,而大米也沒有活過那次戰斗。那次戰斗之后,神威堡全部撤入內陸,煙云不再在我們手里。而我因為父輩的關系只是被革職開除軍籍。我父親問我后不后悔,我說我不后悔,父親氣的抽了我好幾鞭子道;為了一個不值一錢的平民,而讓我神威堡精銳損失殆盡,你就是我神威堡之恥。隨后我被編入了民兵炮灰隊。每次戰斗我都沖鋒在最前,心里有著對于戰死同袍的愧疚,也有著對于大米的愧疚,而我每次都能活下來。我守過千佛涯,也闖過徐海野的敵軍大營。我最后跟著大部隊打到煙云龍山,經行了決戰,那場戰斗打了三天三夜,我渾身浴血,身旁的同袍死傷殆盡,每走一步,一步血水,我走到大營敵軍主將面前,我直接一刀結果了他。然后我瘋狂的吼了起來。整個龍山都在大聲的嘶吼。我們收復了神威堡,我的父親也因為我升到了神威堡的更高層,我的三個兄弟也都積功坐到了神器營的正副主將。而我依舊還是一個民兵。在我們反擊完后,卻尋不到大米的遺骸,在父親的默許下,我的兄弟們給我送來大米的遺物。還有我第一次繳獲的那把刀。后來我尋到了大米的弟弟小米,把他招進了神威堡,擺脫我的兄弟照顧他,而我也浪跡江湖。”
說著軍人將碗里的最后一口酒喝完,對著楊柳道“老板,這個酒不錯,不知等我歸來時我是否還能有幸再喝呢?”楊柳不解道“您,要去哪里呢?”“自然去我該去的地方,戰爭已經進行經年,還沒有結束,神威堡的小崽子們也不知道是不是死絕了。爺爺打下的江山他們守不住,那么爺爺就再代他們去守住這大好的河山。”說完,提起刀。行了一個軍禮,喊道“爺爺去了,老板,活著等我回來喝酒。”楊柳對著騎上馬越去越遠的軍人喊道“活著回來,我還欠你一壺酒呢,一定要喝上。”楊柳收拾酒具。并不是楊柳真欠他一壺酒,只是希望這壺酒能撐著軍人活著回來喝這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