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展銘最后再為她綁上紗布，收拾好醫藥箱，拿走放回原處。

　　許若兮抬起手腕，不怎么敢動，只垂目盯著這白色紗布，眼角的余光瞥向一直在看她的厲紹霆。

　　突然地，她冷不丁開口，“你真的很愛孫芯雅？”

　　厲紹霆的指間夾著一根點燃已久的煙，像是沒聽見微微側開臉，指尖輕輕一撣，一撮零星煙灰灑落。

　　“可惜啊，孫芯雅愛錢財勝過愛你?！?p>　　許若兮不管他聽不聽，一味耐著性子說下去，“三年前她消失，并非是我從中作梗。而是你父親，看不上她的身世背景，暗地里給了她一筆錢，她答應離開你，拿著錢出國逍遙。如今回來，還是因為沒錢。”

　　聞言，厲紹霆的雙頰深深凹陷。

　　他狠狠吸了一口煙丟到地上，皮鞋又隨意踩上去，將煙頭踏滅。

　　轉身時背著客廳燈光，高大的身形緩慢走來，陰沉莫測的一張臉滿蓋森冷，“你有什么資格貶低小雅？”

　　字字珠璣。

　　許若兮依舊坐在沙發上，單單仰著頭看他。

　　“就憑你這腦子里的齷齪思想？”厲紹霆猛地大手一推她的腦袋，“你有空污蔑小雅，倒不如想想你自己又是什么好東西？”

　　她身子向一側栽倒，腕部剛好磕到沙發扶手，疼痛讓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緩了兩秒，柳眉緊皺，“你才齷齪！”

　　“在跟野男人鬼混的時候，你就不齷齪？”厲紹霆扯了扯領帶，忽然摁住她的雙手將其壓倒，“許若兮，你說你賤不賤？”

　　彼此鼻尖差之幾厘。

　　她偏過頭，躲開他的視線，雙手被摁住生疼，忍不住妥協喊道：“疼……快放過我……”

　　女人的面容近在眼前，唇瓣卻如嬌艷的花朵飽滿粉潤，眉眼精致恍若畫筆描繪得那般，皮膚細膩瓷白。

　　在以往婚姻三年，厲紹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近距離細看過她。

　　許若兮確實要比孫芯雅漂亮百倍，那個時候每天不肯泄氣得跟著他，處處做到最好，只為了他能多看一眼。

　　而此時她眼里流露的痛恨讓他心生苦澀。

　　尤其是想到莫展銘可能吻過她，碰過她，他才是驀地要瘋了。

　　就沒想太多的掰正她的臉，吻下去又重又狠。

　　許若兮瞪大雙眼，幾乎是懵了。

　　反應過來后，立馬用盡全力去捶打他的胸膛，也顧不得手腕的傷在使勁的時候有多疼。

　　“你放開她——”

　　莫展銘回來瞧見這一幕，怒火中燒，儼然要炸。

　　他在后面拽住了厲紹霆的衣領，從許若兮的身上拖扯了下來。

　　厲紹霆猝不及防，腿彎處撞到茶幾，往后踉踉蹌蹌幾步險些跌跤。

　　與此同時，許若兮半是狼狽地坐起來，淚水唰唰滑落，像是受了萬般羞辱，眼眸里彌漫濕漉。

　　這么多年來，他是第一次吻她。

　　從來厭惡到不肯碰她一根頭發絲的人，居然吻了她。

　　厲紹霆捏了捏眉心。

　　聽著她的哭聲更是煩躁，沒忍住地悶聲罵了句，“該死——”

　　他恨自己的一時沖動，等恢復機智之后，有些悻悻然地扶著沙發起身。

　　莫展銘緊攥的拳頭咯咯作響，看他若無其事的態度就恨的牙癢癢，“既然不喜歡她，為什么還要趁人之危？！”

　　忽然就又沖上去，“厲紹霆！你簡直欺人太甚！”

　　“別。”許若兮抹了一把眼淚，趕緊攔腰抱住莫展銘，把他往后拖，“別這樣，別在我父親的靈堂上這樣好嗎？”

　　她知道莫展銘生氣。

　　可是如果不拉著，還不知道會鬧成怎樣。

　　而且她并不希望父親的靈堂被弄砸，所以只能盡可能的選擇息事寧人。

　　更何況，厲家勢大，單是厲紹霆一人，就足以夠不好應付。

　　厲紹霆一向睚眥必報，怕是到時候她坐牢是輕，連累了莫家就不好了。

　　有她這樣一說，顧及到今天的日子，莫展銘的氣息倒逐漸平穩，眼里的怒火也一點點暗淡下去。

　　他憤憤不平地推開許若兮的手，臉上的肌肉線條繃得很緊，嚴肅，沉郁。

　　“許若兮你很怕我？”厲紹霆恍若什么也沒發生一般盯著她，甚至沒理睬莫展銘方才那番言辭，

　　許若兮不與他對視，他的語氣輕飄飄得，接著說，“你以前從沒怕過我。”

　　是的。

　　她以前從沒怕過他。

　　厲紹霆突然就這樣想起來。

　　起先他還為強吻許若兮的舉動感到莫名和難堪，沒想到剛剛在看到她死死抱著莫展銘的時候，心里的怒火再一次把理智擊垮。

　　雖然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怎么了，不知道為什么會近距離看著她的臉龐，自己就會忍不住吻了下去。

　　但他只知道，他很厭惡許若兮跟別的男人有接觸。

　　貌似心里有個角落一直克制容忍，在吞噬著這些不明所以的復雜情緒。好像在頃刻之間就突然漲滿了，急需要一個發泄口似得，讓人沒法再維持淡然。

　　就連看向莫展銘的眼神，不知覺也帶了些許深濃的敵意。

　　“紹霆……”

　　厲紹霆想再說些什么，不料孫芯雅一邊嬌滴滴喊著他的名字，一邊委屈巴巴地跑了過來。

　　助理也來了，手里拿了一份文件袋，“厲總，您要的離婚協議書，已經準備好了。”

　　“兩天都沒來陪人家，人家可想你了?！睂O芯雅像只乖巧的貓咪，挽著他的胳膊來回在他身邊膩歪，“要不是你今天準備和若兮姐離婚，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p>　　厲紹霆接過文件袋，眉頭一皺，臉色不怎么好看，縱是有身邊人的撒嬌，也沒多少心思哄。

　　許若兮的心如同沉淀靜謐，情緒不平不淡，只是看到孫芯雅那副模樣，就覺得頭疼。

　　她跟莫展銘對視了一眼，嘴角揚起，終于解脫了一般上前，對遲遲盯著協議書的厲紹霆說：“簽字吧。”

　　說著，許若兮奪過協議書。

　　助理從口袋掏出一支筆遞給她，她沒仔細翻閱，直接在簽字署名處，飛快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厲紹霆的心像被個繩子捆拉，心口驟然緊縮，拿起筆的動作遲緩，一直到簽完字，短短的幾分鐘，卻是能沉重到壓迫呼吸。

　　助理把筆帽蓋上，再把合同整理好，重新放回了文件袋里，知道氣氛不對，也只是乖乖閉上嘴。

　　許若兮輕輕嘆了口氣，才抬起濕潤的眼眸看他，“三年婚姻，厲紹霆，我沒欠你，許家也沒欠過你。”

　　她說這話時喉嚨哽咽，畢竟念及曾經深愛，想想那時候的奮不顧身和飛蛾撲火不僅覺得好笑，竟還覺得自己可憐。

　　厲紹霆皺緊的眉倏然舒展，面上掛著不自然的微笑，諷刺意味不明，“可是你欠了小雅。她離開了三年，我失去她的這三年，永遠是拜你所賜。就憑這一點，許若兮你永遠無話可說?！?p>　　他輕蔑的目光掃向她跟莫展銘，當場握住了孫芯雅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突然看著許若兮宣布：“下個月一號，我打算和小雅結婚。像你這種賤女人，怕是那時候已經進牢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