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蒼蒼的老人躺在床上。
這一生能有幾個孝順的孩子送終,其實還挺令人羨慕的。
呼吸微弱到難以發現,房間里漫著藥草香味和干燥粉的味道。墻上有著顆圖釘,過去這掛著一幅全家福。歲月的流轉實在容易感傷。孩子們圍坐在床邊,有的輕輕握著老人的手,有的在床邊在低聲交談。
“應該給你們找個媽的。”老人的眼中沒有而外的色彩,只有溫潤的白色熒光。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灑在房間里。老人心神平靜,沒有表現出太多被病魔折磨的感覺。他看著孩子們,用盡力氣,輕聲說:“我很幸福。”
孩子們的眼眶濕潤了,他們知道這是最后的告別。不知道該做什么,只有哭泣,然而,時間的腳步從未為任何人停留。
最終他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星潤之回到了出租車上,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活了接近三百歲,難以想象要是不靠藥物摧毀自己的身體,以當時的身體素質到底能活多久。
某種程度上苦了自己收養的孩子們。
不過現在他算是安心了。
終于摸清了這超能力的秘密,并試探了尚且存疑的極限。自己是剛下飛機就又跑到了國外,只要不死亡過去的標記點就不會再向前推遲和
曾經還會覺得這似乎是個可以改變時間的能力,但經過嘗試才知道,它運作的邏輯更加奇妙。
強烈的精神訴求鎖定某件事件的果,死亡回歸后,只有在個人意志下參與的原則才能更改對其造成的因,保存著記憶不變的狀態,隨著死亡次數的增加,提升的不僅是身體素質還有能力的具象化。更加凝練的白霧開始可以附著在物體上,可以在鎖定果的同時,鎖定除了事件之外的外物。
星潤之自嘆道:曾經以為是詛咒的東西,現在他開始理解了它的真正意義。與其被動地經歷死亡和時間的循環,不如讓未來朝著可控的方向發展。
提前下車后他來到公園附近。
坐在長椅上享受著自由的感覺。
微風輕拂過臉龐,樹葉沙沙作響,中產情侶帶著孩子們在草地上嬉戲,投擲飛盤,訓情散步。
此刻要有個人能悠閑地聊天也好。
仿佛一語成讖,年邁的老人緩緩走向長椅,坐到了星潤之的旁邊。臉上刻滿了斑紋,這是歲月的痕跡。
“天氣真好。”老人微笑著對星潤之說。
星潤之回以微笑:“是的,非常適合坐在戶外享受。”
對方是個普通人,否則已躲了三百年的反應,現在恐怕就在動手了,交談的話題從天氣漸漸轉向了生活、家庭和過去的回憶。
老人家并不像通俗的道理男人,他沒有什么大道理也沒有什么過來人經驗,真的就只是在分享,分享有趣的事情。
得停下了。
星潤之摸著冰涼的扶手,冷冽的氣息透過背后指尖傳來,有什么東西在背后凝望著自己,但那只是空地,空無一物。
馬上告別。
“得回到應該待著的地方了。”
細節雖然模糊但最重要的時間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到達久違的小區,他在樓下買了朵水仙花。
它的花語是新的開始和重生。
只可惜現在并不是春天,店里沒有好看的馬蹄蓮。
要放在心情之外來看,星潤之還是覺得非常沒有必要的,因為這時候也沒人會在樓上等自己。
當這一次插入鑰匙,扭動門把,進入房間開燈時。他從未想象過自己內心會有這么平靜。
時間這段跨越好幾百的經歷,已經足夠修復傷口了。
簡單而溫馨,每件家具、每件擺設,真要說自己不惦記了,也不會在上一次臨死前將房間重新仿制成現在這樣。
打開手機確認時間。
發現還差著幾分鐘呢。
星潤之懶散地躺在客廳,余光里瞄到房間里那天花板上抽動的怪物身體,他將手中的水仙花輕輕放下,放在窗邊。
現在已經聞不到多少清香了。
只是故意裝作沒聞到鮮血味的樣子。
時間一秒一秒的在心里讀數,閉上眼睛,深呼吸。
他等累了干脆拿起桌子上的蘋果,就是一頓亂啃。
血盆大口咔咔的聲音。仔細一想,好像自己一直都沒有吃東西。
下了飛機后連頓飽飯都沒有啊。
不過吃飯的時間以后有的是。
夜幕降臨,星潤之打開音樂,柔和的旋律在房間中回蕩。
可這個世界并不安寧也不值得享受。
他裝作完全不知情的樣子走進屋內,然后在怪物惡心的笑聲中做著拙劣的表演。
浮夸的成分更多,但都不當初真情實感來的沖動,當時可以說是被嚇到失去理智,但現在已經不同了。
再荒誕不經的場景,他也能保持冷靜和自我控制。無論眼前這怪物多么可怕或令人厭惡,都不是需要花時間解決的問題。
隨著旋律嫌犯已經被考上手銬。
探員們也沒想到控制過程能這么順利,因為他們能從本能的反應中感受到他身上強大的力量。
音樂還未停止,讓場景的一幕幕夸張而充滿戲劇性,在場所有人的表情、手勢都恰到好處,仿佛他真的是一個無意中闖入這恐怖場景的普通人。
但在星潤之的內心深處卻有種崩壞的感覺……他背后是墻面,剛剛在墻背后感受到一股詭異的感覺。
與當時在公園時一樣。
天花板的怪物一時也不笑了,它的注意力也懶得放在這個看起來就是小丑的普通人身上。
被押送出門的星潤只能感受到,這只怪物不知道為啥突然蜷縮起來。
等到了警車上被帶上手銬訓了遍話,星潤之就乖乖的呆在角落,時間還來得及,這趟車還得等下后續的探員。
又有兩人先后歸隊后,引擎才重新啟動,他們也像是卸下重擔,吐槽中才知道也不知道為啥整理材料時氣氛突然變得緊張。
“兇案現場能是什么好地方。”
“對咯,看得出來你是太累了著急下班。”
“那你可不一樣,你可得去審問這……”
“好了都閉嘴別說話了。”
在警車內部,兩位警探坐在前排,星潤之則靜靜地待在后座。警探們似乎暫時忘記了他的存在,開始討論起案件的其他方面。
“我們手上的線索不多。”
副駕駛的警探,點上一支煙,透過后視鏡看了星潤之一眼:“是啊,而且那個現場……要我說哪找的化骨水。”
可實際上并沒有這些對話。
探員們在被隊長呵斥完后都在專心地干自己的事情,星潤之在后座靜靜地聽著,但說者無言但聽者有意。
現在一時裝睡也不安穩,滿是膈應。最主要的不是聊天內容,而是他剛才偷瞄看到的兩只巨大手掌。
它們正貼附在警車的車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