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希聞一行，還是比較幸運。
驅動清風咒往前走了大概半刻鐘，靈獸行蹤漸少，顧仲就讓眾人停下腳步。
“這里可以繞過去，小心些就不會有什么問題了。”顧仲看向幾人，又補充道，“再往前可能會更安全些，但，后面情況未明，還是先節約體力。”
顧樞點點頭，青遠這邊幾人也沒有其他意見，便按照原來的隊伍跟在顧仲身后。
“小心，收斂氣息。”
顧仲叮囑一聲，就開始領先走在前面。
顧仲壓低身體，眼睛盯著遠處穿行的靈獸，腳下緩緩地向前挪動。
每一步都落得十分仔細，盡量將踩在落葉上的枝葉破碎聲藏在風聲里，將自己融入到環境中。
后面的人也都已經得到了叮囑，也盡力將落腳的位置，放在顧仲踩過的位置，盡可能地減小帶來的噪聲。
一步，兩步。
孟希聞抬起頭看著周圍，模仿著前面幾人的動作，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往前。
所有人都躬下身體，盡可能的減小存在感。
領頭的顧仲也步步為營，掐準每步的時機。
如果以剛剛靈獸匯聚點作為圓心，一行人通過的這條路為切線，那么前面就要到達切點。
這將是離圓心最近的位置，只要能夠安全通過，那么，后面的壓力就會陡然一輕。
顧仲的腳步更加輕緩。
青遠幾人呼吸也刻意變輕，玄壽宗兩人甚至直接暫停了呼吸。
顧仲通過。
顧樞通過。
方芷兒，嘣！
方芷兒的鞋底突然傳來清晰的爆破聲。
秋風起時，吹得枝葉簌簌作響，漫天紅葉飄搖飛舞。
風過之后，枯葉落地，林子漸漸恢復沉靜。
而這片沉靜之間，莫名出現的異響，突兀非常。
方芷兒繃緊身體，一動不動。
別發現，別發現，就在前面！
“跑！”
顧仲大喊一聲，抓住顧樞東邊跑去。
剛剛嘗試避開的靈獸，開始從各個角落出現，像聞到了美妙的食物，開始這個方向奔涌而來。
嘈雜的蹄聲、各式的吼聲，匯集在一起，讓人不由渾身發抖。
一群人聽了顧仲的聲音，連忙激發道袍上的清風咒，跟在顧仲身后向前狂奔！
孟希聞抽空回了下頭，撇著看著身后的靈獸。
“快跑。”陳璋在后面看見孟希聞的動作，不耐煩地催促了一句。
孟希聞扭回頭，繼續跑著。
剛剛陳璋靠在那棵樹上時，孟希聞便覺著奇怪。
那顆樹看上去年份頗久，需要幾人才能勉強合抱。但陳璋靠上去之后，后背上兩側的衣服卻沒有一點變形。
再者，那樹看上去是株樟樹，但嗅到的味道卻分明是松樹。
當孟希聞學著陳璋的樣子靠到樹上之后，背部的觸感沒有問題，但是卻確認了道袍的變形并不合理。
便趁著幾人未醒，孟希聞悄悄問著陳璋。
顯然，陳璋知道緣由，但現在并不能說。
當意識到這一點后，孟希聞眼前的景象，開始漸漸露出半真半假的模樣。
粗壯的樟樹，枝葉時闊時窄，露出些松針的模樣。
遍布的眠風草，隨風忽隱忽現，分明是落在地面上石子。
而那群靈獸來來往往匯聚一團，明明就是采蜜歸來的工蜂。
也不知前面幾人那般逃命，看到的又是如何一副畫面？
“快跑！”陳璋又催促了一遍。
孟希聞抬起頭。
對于那幾人是逃命，而自己只是演戲。不過一兩個呼吸，已經被差了前面幾人上百丈。
一咬牙，學著前面人的動作，張牙舞爪地追了上去。
“這里。”
不知跑了多久，一只手從旁邊伸出，將孟希聞一把抓住，拖到旁邊。
高速的奔跑，忽然被打斷。
孟希聞就地一滾，消去慣性，恰巧停在一個樹洞入口。
往里一看，前面幾人正躲在里面，只留著顧仲在外接應。
不過片刻，顧仲已經領著陳璋，悄聲走了過來。
顧仲示意孟希聞兩人躲進樹洞，自己則守在洞口，觀測著外面的情形。
顧樞抬起手，在樹洞口勉強結了個隔絕氣息屏障。
只是樹洞不大，擠了七個人之后，顧仲半個身子都在外面。那屏障被顧仲身體牽扯，看上去搖搖欲墜。
吳崢盯著面前的屏障，視線又在幾人間轉了圈，嘴唇幾次欲言，但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但此刻，有相似想法的人，顯然不止他一個。
樹洞上的屏障，現在這副樣子，顯然撐不了許久。
若是被那群靈獸追來，幾人現在的模樣，簡直就是甕中捉鱉。
但是，只要少一個人。
不知道是樹洞太過狹窄，空氣不足，還是剛剛逃跑，太過拼命，幾人的呼吸聲都有些粗重。
方芷兒？剛剛是她發出的聲音，要不是她，可能已經走出去了。而且，那畢竟是方家，畢竟是青遠的學生。
顧仲？看他的態度，應該只是顧家的家仆，為了主家舍生取義也是佳話。再說，他就在樹洞口，出去最方便。只是，沒有了他，少了人指路，后面恐怕會麻煩些。
其實，就算是讓他們出去，也不是讓人送死。這么大的林子，總能找到其他地方躲藏。
孟希聞抬起頭，幾人的面色被樹洞透進來的微光點亮，種種心思在暗色的籠罩下清晰可見。
“這屏障撐不了多久了，讓我出去吧。只要讓我出去，你們躲好就行。”方芷兒的聲音略帶哭腔，“都怪我，讓我出去也是應該的。剛剛我也是踩在前面的腳印上，也不知道怎么就發出響聲了，惹來那群靈獸。
你們放我出去吧。我要有個萬一，你們就給方家傳個信，跟我向父母親族道聲不孝，告訴他們我身為青遠人能為了同學走在青遠，也是死而無憾。”
方芷兒的字字句句情真意切，一雙美目沾了淚花，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我見猶憐。
陳璋卻借著黑暗忍不住撇了撇嘴。
推人出去這種事，都是同伴，肯定不會干。
但方芷兒這般作態可真是熟悉啊，沒記錯的話在陽平陳家可見了不少。
開始指出要推人出去才能繼續躲藏。再先發制人，以退為進，在無意犯錯下，還主動犧牲自己，反而讓人無法開口。最后，再點出方家和青遠同學的身份，讓人不由再權衡。
好久不見，還真是有些懷念凡間后宅的彎彎繞繞。
孟希聞冷哼一聲，“再堅持一會兒，也不需要躲太久。剛剛我在后面，靈獸已經散了，現在只是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