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藍徹夜未眠。

　　原因無他。

　　他隱隱間發現，自己一行人從剛開始好像就找錯了目標。

　　總的來說，金之國的精神支柱并非是這位所謂的首領，這個首領之位有與沒有其實根本沒有區別。

　　所有武士的首長，所有武士信仰與尊重的對象，其實就是金之國的首領，名頭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所以說，鷹眼老頭實際上便是他們一直在找的目標。

　　無論是青雉的態度，還是其他所有高位低位的武士對鷹眼的那種打心底里的尊重與崇拜，都足以說明，鷹眼才是這一個國的精神象征。

　　就算這位傳說中的首領確有其人，門藍他們即使找到再把他殺了，其實也并沒有任何作用。

　　因為這位首領只是個名頭，對于武士來說，首席大將才是他們的首領。

　　這就是其他國家的大名與村長的區別，村長也就是影，相當于一個國家的軍隊領袖，大名則掌管國家政治。

　　但只是殺大名而不殺村長，結果只能是激起一國武裝力量的憤怒，而并非能夠瓦解他們的精神。

　　只有殺了村長，再以強大的武力鎮壓，這樣才能達到群龍無首的目的，才有可能接管這些武裝力量。

　　一夜間，門藍似乎想明白了。

　　首領什么的，可能根本不存在，他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暴露在了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只是他們沒有發覺。

　　而此時想起鷹眼老頭昨夜對門藍說的那番話，門藍這才后知后覺。

　　他是已經算到了自己的命運了嗎？

　　如果他真有如此強大的推算命運的能力，早已經算出了自己的結局，所以才說出“人生得意須盡歡”這些話的嗎？

　　金之國的實力比之鐵之國差了不止一大截，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國家。

　　而即使是鐵之國在曉組織面前都是如同土捏，更別說金之國。

　　老頭知道反抗無力，所以才一直沒有道破門藍他們的真實意圖嗎？

　　看著天邊的朝霞，以及已經開始早練的年輕武士，門藍的心情極為復雜。

　　這些對明天充滿希望與熱情之人，卻永遠不知道明天與死亡，哪個先來。

　　“阿飛，起床了！”

　　門藍進入了阿飛的房間，拍了拍熟睡中的阿飛的面具。

　　阿飛翻了個身，抱著被子，迷糊道：“再來一杯……”

　　門藍一頭黑線，轉身離開。

　　隨后他來到了蝎的房間。

　　在緋流琥狀態下睡覺不累嗎？

　　門藍看著矮老頭從床上起身一陣無語。

　　“小鬼，你是想到什么了嗎？”蝎估計有起床氣，陰惻惻的盯著門藍道。

　　門藍點頭，然后將心中猜測說了出來。

　　“你是說那叫鷹眼的老頭不但是首席大將，還是金之國的首領？”蝎瞇著雙眼道。

　　門藍搖頭：“可能并沒有所謂的首領，鷹眼便是金之國的領袖。”

　　“這樣一個老頭，即使殺了他，也不會動搖金之國這些武士的意志吧？”蝎沉吟道。

　　門藍聳肩：“如果你要這么說，即使把所有領導層都殺了，也只能激起武士們的怒火，不可能讓他們臣服。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禍水東引！”

　　蝎也是聰明人，一點就明：“你是說嫁禍給沼之國？”

　　“沒錯！”門藍點頭。

　　“可是如此一來只能更加激化金之國與沼之國之間的矛盾，首領要的是雙方的精銳部隊，并非是兩敗俱傷后的殘兵敗將！”蝎沉聲道。

　　門藍道：“有總比沒有好吧？以這兩天你在這的所見所聞而言，你覺得殺了這些武士的首領就能擊垮他們的信念嗎？”

　　“你說錯了小鬼，如果真是如此，沒有要好得多！只有沼之國也是可以的。”蝎瞥了門藍一眼，出了門。

　　門藍愣在了原地。

　　是啊，金之國的明天總共就只有兩種結果。

　　要么武士們臣服得以茍活，要么全部化為烏有，沒有第三種可能。

　　“蝎先生，你現在就要去殺鷹眼嗎？”

　　門藍問道。

　　蝎回頭：“既然你猜測是如此，那老頭必須殺，不管背后還有沒有首領！”

　　門藍深深吸了口氣：“我去吧！”

　　蝎冷笑道：“怎么？你認為我殺不死他？”

　　門藍搖頭：“只是不想一個老人淪為你的傀儡！”

　　蝎怪笑連連：“確實，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一個武士傀儡，不過那個老頭還是算了吧，那個叫青雉的倒還可以！”

　　門藍沒有理會蝎，徑直出了門。

　　鷹眼的所在門藍并不知曉，但只要稍加打聽便可知道。

　　只是讓門藍疑惑的是，今天的守衛，怎么都是年輕稚嫩的面孔？

　　四合守在鷹眼的門前，看來也并非守了一夜，精神抖擻的，還在靜悄悄的坐著揮刀的動作。

　　看到門藍后，四合打了一聲招呼，聲音壓得很低：“門藍閣下，有事嗎？”

　　門藍點頭：“有些要事要見鷹眼先生。”

　　四合友好的笑道：“閣下勿怪，鷹眼大將休息期間是嚴禁打擾的，要不閣下等鷹眼大將醒后再來？”

　　門藍在心中嘆了口氣，看著四合，剛欲動作。

　　卻是突然門內傳來一道聲音。

　　“讓他進來吧，小四合！”

　　門藍一愣，這聲音比之昨天，顯得不知道蒼老了多少倍，難道是剛睡醒的關系？

　　四合笑道：“閣下抱歉了，請吧，不過還請聲音小一點，鷹眼大將怕吵！”

　　門藍點頭，走進門去，然后關上了門。

　　“小四合，你先走遠點，不叫你不要過來！”

　　就在此時，鷹眼的聲音再度傳來。

　　“是！”四合答應一聲，聽腳步聲看樣是跑遠了。

　　“鷹眼先生，叨擾了！”門藍輕聲道。

　　老頭獨特的笑聲隨之響起：“小友，你可是不算厚道，讓老夫好等！”

　　“等？”門藍心中一震。

　　“老夫可是等了你一夜了！”老頭矮小的身形從賬內走出，形容枯槁，與昨天雖然蒼老但面色紅潤身形精壯的老人完全不是一個人。

　　話說至此，門藍也不藏著掖著了，問道：“先生是早已經算到了是嗎？”

　　鷹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笑道：“小友看來腦袋不是很靈光啊，一夜的時間才想明白，朽木不可雕也！”

　　“先生既然已經算出來了，為什么……”

　　門藍沒有問下去，因為他發現這是個很傻的問題。

　　“為什么不直接將你們拿下是嗎？”老人與昨天完全不同的，還有他那一直掛在臉上，仿佛看開了一切的笑容。

　　門藍沉默。

　　老人繼而道：“所以說，這一切都是命數，金之國當有此劫，逃不掉的！”

　　“你信命嗎？”門藍反問。

　　昨天老人向門藍問的話，被門藍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