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個月。
秋天的氣息越來越濃厚，學校花園里的銀杏樹就像穿了一身紅妝的新娘一般，含羞帶怯煞是好看。
宋思音的心情不太美麗。
因為顧慕宇。
朦朧中宋思音聽見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夢境漸漸淡去，漸漸被喧鬧的喊叫聲取代。
她爬起來，一旁的凌霄瀟正在啃著煎餅果子，正是她手中的塑料袋聲叫醒了她。
見她醒了，凌霄瀟手肘碰了她一下，說道：“剛剛那個姓顧的來找你了。”
宋思音伸手揉了揉眼睛，問道：“他說什么了？”
凌霄瀟咬了一大口煎餅果子，說道：“我問他了，但他什么都沒說，看了你一眼就走了。”
“哦。”
宋思音拿起水杯向講臺旁的飲水機走去。
她排在接水長隊的末尾，抬頭盯著白色的白熾燈發呆。
凌霄瀟的話仍然在耳邊環繞著：“我看他就是吊著你當備胎，要不然為什么隔三差五撩你一下，然后就跑呢。”
仔細想想，這句話很有道理。
是該找個機會好好問問他了。
唉，真沒意思。
好不容易排到，熱水卻沒了。
宋思音只好皺著眉頭接了一杯子涼水，一臉不高興地走回座位。
“怎么了音音？你這幾天看起來不太高興。”坐在前排的喬嘉言攔住她，問道。
自從減肥成功后，喬嘉言確實變得更好看了，但總給宋思音一種風一吹就要倒下的感覺。
一米七二的身高，現在只剩下了一百斤。
以至于每次出門遇大風宋思音都要用力拉住她，試圖用自己的體重“力挽狂瀾”。
宋思音搖了搖頭，說道：“沒接到熱水，不開心。”
早讀開始之前宋思音獨自一人溜到天臺上，想好好策劃一下。
沒想到竟然在天臺上遇見了拿著筆一臉苦惱的顧慕宇。
宋思音腳下一滑，想要原路返回。
可已經晚了。
“思音？真巧啊。”顧慕宇高興地喊道。
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仿佛剛才咬著筆，一臉苦惱的是另外一個人。
宋思音干笑兩聲：“呵呵，確實巧。”
巧到只有周五開門的天臺竟然只有他們兩個人。
宋思音走過去坐在他身邊，低頭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復習資料。
數學……
“你剛剛怎么了？”
“有道數學題怎么算都不對，快氣死我了。”
他有些孩子氣的口吻讓宋思音有些哭笑不得，可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因為這種事情也是她經常遇見的。
“你怎么來天臺上了？”宋思音問道。
“教室里太亂了，而且那個李舒凝總是問我題，煩都煩死了。”顧慕宇撓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點宋思音倒是知道，以前在十班的時候李舒凝也總是以問問題的名義接近顧慕宇。
她很佩服，也很羨慕，因為她不敢。
兩人沉默，顧慕宇繼續埋頭在那道數學題上，宋思音隨便翻開手中的歷史書。
書上的字黑白分明，十分刺眼。
攪亂了宋思音策劃的思緒。
該怎么開口呢？難道問他：你前幾天為什么不理我？那天晚上的話是真的嗎？
無從談起，更別說策劃了。
萬一到時候他一臉懵，說不記得了，那到頭來，尷尬的不過是自己罷了。
很長時間兩人都不再講話，滿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唰唰的寫字聲。
顧慕宇突然松了一口氣似的，看來那道數學題已經解決了。
余光中，宋思音瞥見他扭頭看了她一眼，臉頰有些微紅。
宋思音假裝沒看見他，繼續看著手里廢紙一樣的書。
“你……還喜歡我嗎？”
聽到他說的話，宋思音渾身一哆嗦，手里的書差點飛出天臺。
宋思音慢慢扭過頭去，看著他。
顧慕宇看著渾身僵直，一臉震驚的宋思音笑得胸有成竹。
他決定不再拐彎抹角。
“思音，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啪嗒”一聲，手里的書掉到了水泥地上，驚醒了呆滯的宋思音。
“你，你是不是每個月都有那么幾天不正常啊？”宋思音木然地問道。
顧慕宇白皙的臉上浮現出兩朵紅云：“你才每個月有幾天不正常呢……你就說你答不答應吧。”
宋思音吞了吞口水，慌忙站起身來說道：“我怕了你了，我得好好想想……”
想想這次你是不是開玩笑的。
顧慕宇起身上前一步拉她，宋思音向后退了一步。
“思音你怎么了……”
“誰知道這次你是不是耍我的，我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那種人。”
顧慕宇回想了一下以前自己做的種種事，十分正經地說了一句：“對不起……但我這次是真心的，你相信我思音。”
顧慕宇雙眼亮亮的，倒真顯出幾分真心。
你的眼睛里有我，我的眼睛里也全都是你……
“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顧慕宇長舒了一口氣，釋然地笑了。
“那，我剛剛說的，你考慮一下嗎？”
宋思音臉上紅了紅，低著頭一言不發。
顧慕宇走上前來，宋思音條件反射地往后退。
直到最后貼在冰涼的墻面上。
“考慮一下嗎？”顧慕宇問道，聲音明顯比剛才焦急。
宋思音抬起頭來，正對著他，問道：“你怎么那么確定我喜歡你？”
顧慕宇愣了幾秒，一臉嬌羞地說道：“你不喜歡我，那天晚上為什么要親我，還……還這么霸道。”
說得好像宋思音多么饑渴一般。
“我什么時候霸道了……我”
宋思音還想再說點什么，下巴突然被扣住往上抬，顧慕宇冰涼的唇如網一樣罩了下來。
正好遮住了剛剛升起了不久的太陽。
這個猝不及防的吻讓宋思音傻了。
只兩秒，唇上的壓迫感就消失了，宋思音有些失落地抬著頭盯著他。
顧慕宇幾分羞澀，幾分尷尬地背過身去。
“思音……”
顧慕宇輕輕叫她。
帶著無奈與溫暖的口吻，忐忑又無助的眼神。
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那個記憶中的少年。在某些擦肩而過的夏日午后，某些暗香浮動的冬日夜晚，無數次打動她的翩翩少年。
“這次記著了吧。”
這次？一瞬間，思緒回到了那個夏夜。
宋思音哈哈笑了起來。
“好不好？”他的聲音已經有了不確定。
宋思音對著蒼白的天空眨了眨眼睛，小聲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