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打算給顧庭薇買好記性學習機的老者其實并沒有走。

　　老者一直記得孫兒給自己說要買學習機的時候那種堅決的態度。

　　孫兒說，班級上有了學習機的同學，成績都在瞬間拔高，就連他自己跟著其他同學看著學習機偷著學習也覺得進步很大。

　　老者更忘不了跟兒子打電話的情景。

　　兒子在外打工，收入不是很高，整個家庭的開支都是他在外面辛勤賺來的。

　　兒子對老者說，孩子才是家里將來的希望，只要能夠提高成績，那就買吧！

　　兒子在電話里還說，“爹，我知道家里沒錢了，而我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結算，我一定會給工友們借一借，你去買學習機的時候讓老板加我微信，到時候我微信轉賬過來就成。”

　　可是，老者沒想到一臺學習機居然要兩千多啊。

　　兒子一個月的工資也沒多少，每個月都是要按時打卡到家里的銀行賬戶上，而他自己，在外面也需要生活費不是么？

　　老者一直站在超市門外，聽著超市里那中年男人跟超市老板娘的爭執，有意思的是，那中年男人最后還是買了一臺學習機走了。

　　看著中年人離去時滿足的樣子，老者咬了咬牙，再次返回超市里。

　　“內個……我想問一下，我兒子的微信加上了嗎？”老者的聲音有些遲疑。

　　“哦，老人家，剛才勸你買，你嫌貴，結果剛才那位大叔也還是買了去，成交價就是6180塊，你現在買的話，就是6680塊了?！鳖櫷マ币贿呎f著，一邊就拿出了手機，看了看，說道：“喲，加上了，他還回了信息?！?p>　　“我兒子怎么說？”老人不關心價錢問題，反而問起了兒子的情況。

　　“他就問我是不是賣學習機的?！鳖櫷マ睂⑹謾C屏幕面對老者。

　　“老板娘，能讓我跟我兒子聊一聊么？”老者問道。

　　“聊一聊？你沒用電話？”顧庭薇皺眉，心底里還是很抵觸，這老頭有些奇怪。

　　“我哪用電話呢？家里用的唯一電話就是我孫孫的手表電話，他每天上學都帶著呢，平時有事兒給我兒子打電話，都是用孫子的手表電話打過去的?！崩险卟缓靡馑嫉卣f道。

　　“這樣啊，那行，你們聊?！鳖櫷マ睒O不情愿地將手機遞了過去。

　　“老板娘，其實我不會聊微信，你叫我怎么跟我兒子說話好不好？”老者一臉的哀求。

　　顧庭薇再次皺眉，沉吟半天說道：“現在就是對話狀態，按住這個，說話，說完了然后放開，就發出去了，你兒子要說話，他肯定馬上就會回復?！?p>　　說完，顧庭薇操作著說道：“那誰，你老爹跟你聊聊?！?p>　　很快，對方發過來語音：“老板娘，謝謝你，對了，爸，你聽到了嗎？”

　　老者顫抖著手，頗為笨拙地按照顧庭薇的指導，發出了第一條語音：“兒子，是我呢！”

　　“額，太好了，爸爸，我已經跟同伴借了點錢，你就問問老板娘，這學習機多少錢？”

　　“兒子，你知道嗎？這學習機功能室很強大，你兒子肯定也跟你說了，不過，這有點貴，剛才說是2180塊，一轉眼就2680塊了?！?p>　　“啊？這么貴啊？”

　　“是啊，兒子，要不咱們就不買了?！?p>　　“那……要不你問問老板娘，怎么一回頭就漲價了呢？”

　　老者深吸一口氣，對顧庭薇說道：“老板娘，我兒子問……”

　　顧庭薇擺擺手：“我聽出來了，你兒子打算給你孫子買這學習機，錢還是借的對嗎？那我就按照老價錢，不實施階梯價格，成交價就剛才那一臺，6180塊得了?！?p>　　老者頓時喜形于色，沖著手機說道：“兒子，老板娘說就按照剛才的6180塊成交，不加價呢?！?p>　　“爸，你稍等，我借的錢還不夠呢！”

　　“嗯？錢還沒借夠？”

　　“兒子，說話呢！”

　　“怎么了？兒子你怎么不說話了？”

　　“兒子，你怎么了？”

　　聽著老者越來越激動的話語，顧庭薇搖搖頭，說道：“老人家，你就別發了，你兒子現在肯定沒在線，估計跟同伴借錢去了?！?p>　　“應該是這樣了?！崩险邍@了一口氣，將手機遞了回來：“老板娘，謝謝你?！?p>　　“不用客氣，老人家，你先坐一會兒，你兒子肯定一會兒就好，你稍等??！”顧庭薇撿了一張凳子遞給了老者。

　　“謝謝老板娘。”老者坐下后，又是一陣長吁短嘆。

　　這時候，又一個顧客走了進來。

　　來人是個女的，三十多歲的樣子。

　　女人也是來買學習機的，對于學習機的價格，也表示有些驚訝。

　　“其實這都是實施階梯價格的緣故，因為這好記性學習機今后再也買不到了，我這里僅僅50臺，而且都賣出去10臺了，你現在買，那就是第11臺，售價6680塊。你要是再晚點，每少一臺，價格就增加500塊?！鳖櫷マ闭f道。

　　“原來是這樣，那我還是趕緊買了，貴倒是貴了一點，但是再等就更貴了?！?p>　　“不僅僅是更貴了，說不定還沒有了。”

　　“我微信支付吧，老板娘，掃哪個收款碼？”

　　“都可以，柜臺上這兩個都行。”

　　嘟的一聲，顧庭薇的手機發出提示收到6680塊。

　　看著中年女人抱著又一臺學習機離開，坐在一旁的老者更加著急了，他如坐針氈，連忙問道：“老板娘，是你剛才說的，給咱家的學習機單價，還是老價錢，是不是？”

　　“是，是老價錢，老人家，看得出來你兒子不容易。”顧庭薇咬著牙說道。

　　“咳咳，誰說不是呢，不過為了孫子，那可是咱們家一家人的希望，只要他學習進步，將來出人頭地，咱們做長輩的，怎么辛苦也值得了?！崩险邍@息一聲，接著道：“對了，老板娘，你問問我兒子，到底借到錢沒有？”

　　顧庭薇心里一陣酸酸的，拿出手機看了看，突然說道：“哇，你兒子已經轉賬！”

　　老者一臉興奮：“真的嗎？我兒子真的借到這么多錢了？”

　　“是啊，老人家！”顧庭薇從柜臺上拿了一臺學習機遞給老者，說道：“老人家，這臺學習機從這一刻開始，就是你孫子的了?！?p>　　“謝謝，真是謝謝你！”老者捧著學習機，正要出門，猛回頭又說：“對了老板娘，我能不能再跟我兒子說一句話？”

　　顧庭薇和老者兒子的微信對話框上，根本沒有轉賬記錄，聽到老者這話，顧庭薇一愣：“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