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天一動手,整個錦衣衛都亂了。
瞪了一眼紛紛上前的錦衣衛,江呈書喝退了關心他安危的眾人。
江呈書十分討厭忤逆他命令的下人,不管那個下人是出于好心還是惡意。
下人就是下人,江呈書不需要下人動腦子。
“再上前者,殺無赦,株連三族。”
一句話后,眾人紛紛如潮水般散去,再也沒有一個人膽敢借好意違背上司的指令。
“哼。株連三族,你倒是好大的口氣啊?!甭搴熳I笑道,“怕是皇上也不會隨意對待關心自己安危的人吧?”
這些膽敢上前的錦衣衛,其實洛寒天是挺欣賞的。
最起碼是真心擔憂江呈書,也就是他們的頂頭上司的安危不是?
但是,江呈書卻把好心當做驢肝肺,極其地不近人情。
這令洛寒天無法理解,甚至有些反感。
這樣不知好歹,是非好壞不分的人,怎么還會有這么多對他忠心耿耿的屬下呢?
怪事。
想到這里,洛寒天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頭。
恰好,江呈書抬眼捕捉到了洛寒天臉上的這一絲端倪。
只見江呈書笑了笑,突然對洛寒天問道:“閣下可知洛梳梳為何短短兩三年就能就官至千戶?”
突然提起素女,洛寒天心里一緊。
洛寒天說道:“你們鎮撫司的制度,我怎么會知道。怎么?她只干了兩三年嗎?我還以為她是個官二代,從小就生在鎮撫司?!?p> 話里真真假假,還有有意的誤導。
洛寒天希望江呈書沒有認出洛梳梳的身份。
“哼。官二代就能升官發財嗎?”江呈書譏笑道,心說你洛寒天原來心里的溝壑不是黃土高原,而是鄉間溝渠。
官二代就可以升官發財,真是下等人的想法。
洛寒天不知道江呈書心里對他的鄙夷,問道:“難道不是嗎?歷朝歷代皆是如此。爵位世襲罔替。”
“哼,政事不必與人說。愚昧子民只需要接受就好了?!苯蕰又f,“我只喜歡聽話的下屬?!?p> 洛寒天收好劍,依靠在亭子的立柱上,好整以暇。
只見江呈書又說道:“這才是洛梳梳快速升遷的原因。”
“近幾年,唯有她辦事得力,話少,不逾矩,不越權,不自作聰明,不假仁假義?!?p> 江呈書一口氣說出這幾個形容詞,洛寒天掌握了很多信息。
這說明,辦事不利,話多,逾矩,越權,自作聰明,假仁假義都是江呈書討厭和痛恨的。
洛寒天笑了笑,問道:“剛才那些人在你眼里是假仁假義?”
江呈書笑了,點了下頭:“閣下果然不蠢?!?p> 果然不蠢,洛寒天眉頭一挑。
這是在夸我嗎?
這實在無法令洛寒天喜悅。
“他們還不是怕你江呈書在這里被我殺了,有什么好假仁假義的?!甭搴觳灰詾槿?。
說這些錦衣衛假仁假義,或許沒錯,但是,肯定也不對。
只是下意識的動作和行為,還談不上戴那么高的一頂帽子。
江呈書恢復僵尸臉,側過身手扶欄桿:“他們只是擔心自己頭上的帽子被摘了而已?!?p> 沒人比江呈書更了解他這群整天勾心斗角的下屬的人了。
每一個都是什么樣的貨色,江呈書都門兒清。
洛寒天沒有從江呈書話里打聽出過多關于素女的情況,打算誘導一下。
于是,洛寒天故意說道:“相比于這些人,是不是前些日子被我當做丫鬟使的千戶更得你心意?”
“有幾天沒見她了,她是不是毒發身亡了?”
江呈書瞇起眼睛,說道:“閣下問起她,她毒發身亡了如何?活著又如何?”
洛寒天翻了個白眼,擺出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的一個表情,無所謂地說道:“我既然下了毒,自然是要斬斷你的手臂了。”
“看來,她深得你心意嘛,也不枉我耗費一顆奇毒之藥送她上的西天?!?p> “哼哼,她死相很難看吧?是不是化作了一攤皮肉?”
這是一個沉醉于自己完美手段里的小人得志的形象,江呈書在這一刻完全確定了洛梳梳的身份,打消了心里那最后一絲的對洛梳梳的懷疑。
洛寒天一邊說一邊盯著江呈書的表情,試圖從他眼里看出什么端倪。
然后,江呈書還是那副死人臉,整個過程中居然沒有一絲情緒波瀾。
太過平靜,江呈書的城府之深的卻令人心悸。
洛寒天心中一喜,因為他從中得出了很多信息。
首先,如果江呈書識破了素女的身份,最起碼面對洛寒天如此拙劣的演技,江呈書應該有所欣喜。
若是內心在歡呼,表情不會是這樣的。
洛寒天自幼學習察言觀色,他從江呈書毫無變化的表情中只得出一個結論。
江呈書在裝作若無其事。
其實,江呈書并沒有識破素女的真實身份。
洛寒天挑出話題的目的達到了,看來,素女被捕真的另有隱情。
還好,人是安全的,身份也是安全的。
洛寒天這么多天對素女情況的不聞不問起了效果,成功的將她變成了江呈書的心腹。
其實,洛寒天料的沒錯。
江呈書確實在裝作若無其事,因為此時江呈書認為洛寒天并不知道洛梳梳還活著。
江呈書心道:你既然認為她已經死了,那么好,就把她變成一顆暗子,埋在你應死的今日。
江呈書終于勾起了嘴角,重新接過話題,問道:“我想我們今日的交談已經足夠了,閣下選好了歸路嗎?”
是束手就擒,還是被合圍致死?
江呈書的意思,洛寒天明白。
但是,洛寒天不會接受別人幫他選的路。
自己的路自己走,洛寒天從不假借于人之手足。
“只憑這些人,是留不下我的。”洛寒天隨意看了錦衣衛眾人一眼,隨口說道。
“試試看?!苯蕰酒鹆松恚娙俗隽藗€手勢,然后慢慢地走入了人群中。
人群像是一道瀑布,遇到了江呈書就將他吞入了腹中。
江呈書在整個行走過程中都在等待,等待著洛寒天向他背后出手,因此走得很慢很慢。
但是,這么長的時間里,洛寒天都沒有出手。
江呈書有些失望。
江呈書望某處高臺看了眼,他看見高臺上有人轉過了身。
“上?!?p> 下完這道命令后,江呈書就進了轎子。
“走吧?!?p> 車夫揚起鞭子,帶著江呈書離開了等雨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