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向楠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古語腳還沒踏出門,就被打橫抱走了。
古語越掙扎,石向楠抱得越緊,唯恐摔了她,奈何對方并不領情,拿簪子直抵著他的胸口,他多走一步,簪子亦前進一寸。
他穿著玄色衣,看不出受傷模樣,可自己離他咫尺近,他的血如火般蔓延,染紅了她的衣袖,“燒”得她進退兩難:“石向楠,你個瘋子!”
石向楠的腳步毫不遲疑,直接把古語抱放在桌上,不許她雙腳再沾地。
“你很會恩將仇報,下手也干脆利落,只是還不夠狠心。你如果真想逃離我,就該一鼓作氣殺了我!”
石向楠拉住她的手,握緊木簪繼續使力,眼里如死灰般黯淡。
佛家講“緣起緣滅”,緣起時,我隨心,自不離。緣若滅,遂她意,當兩散。
四目相對,一個眼中坦蕩,一個心有謀算。各有各的固執,一時誰也不相讓。
想起他有傷在身,古語神色有些動搖:
“我沒想殺你,沒想讓你死,是你無禮在先,逼人太甚!”
眸中帶著不甘、防備,直直望向他。
小姑娘性子要強,遇事愛硬碰硬,不惜兩敗俱傷。
自己若跟她一般,兩人終難得善緣。
石向楠松開手,往后退了幾步,按著傷口緩緩施禮道:
“是向楠不對,冒犯姑娘。這傷,不冤!”
每次跟他據理力爭到最后,都好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
見他身子搖晃,站立并不穩當,古語心虛得很。她伸手想扶石向楠坐下,這才發現自己腳不沾地,桌邊更是連個凳子都沒有。
可她稍微一挪動,桌子重心不穩,“啪”地一聲,她直接滑摔到地上,頓時滿面塵灰“煙土色”。
石碩在門外聽到響聲,沈隨在隔壁也聽到了動靜,都連忙跑來看是怎么回事。
“小姐趴在地上做什么?不如交給奴才代勞!”古語灰頭土臉的,嚇了沈隨一大跳。
石碩進門看見石向楠只手按著胸口,指縫間的血色和腥味甚是引人注目。當他瞥見地上帶血的簪子,心頭一緊,立馬跪下請罪:
“屬下無能,沒有保護好莊主。”
說著手中的劍竟直直朝古語“飛”去,他要為莊主除了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莊主武功高強,江湖少有敵手,傷他的人,都見了閻王。至于眼前這個,莊主待她如至寶,她卻不把莊主放在眼里,不僅如此還與莊主動手,實在該殺!
古語正專心敲身下地板,邊敲邊附耳一塊塊聽,懵然不知利劍之害。
石碩的劍太快,快到石向楠來不及攔,此時只有沈隨離她最近。
生死關頭,沈隨并不急著出劍,而是不動聲色,抓起桌上的茶壺,砸偏了那道殺人的劍鋒。
他與石閻王對峙時,小姐就是如此這般,打破了他們的僵局。
佩劍落地那刻,石碩預感到了自己的結局,連抬頭都不敢,安靜地閉眼等死。
石向楠扶起古語,把人護在了身后。
劍雖斷,仍可奪命。石向楠給了他體面死法:
“我不與你動手,你自刎謝罪吧!”
“石莊主,他的命是我的。他剛要殺我,我現在殺他,再合適不過。”古語取出匕首,擦了又擦,自告奮勇道。
“士可殺不可辱,石碩雖說只是奴才,卻不愿死在女人手上。”
匕首在眼前晃來晃去,隨時都能要人性命。“最毒婦人心”,石碩知道她不會放過自己。
古語的這個請求,把石向楠驚著了,不死心地又問了遍:
“他今日必死無疑,你非要親自動手嗎?”
“是!”古語斬釘截鐵道。
石向楠還想再勸些什么,可古語根本就沒打算聽,直接走到石碩面前,舉起鋒利的匕首,對著他的頭,麻利就是一刀。
石碩等了許久,沒有想象中的疼痛,猛然睜眼一看,發現頭發短了一截。
見對方錯愕不解,古語明白告訴他:
“殺人者,拿命抵!我還活著,你割發代首,算是賠罪!”
接著又在他耳邊道:“若再生歹意,你必死無疑!”割下的頭發扔在了一邊。
“叩謝姑娘不殺之恩!”
鬼門關外走一遭,石碩此時愧不敢當,對古語態度也改觀不少。
石向楠臉色慘白地撐著走到古語前面,第一次徹徹底底地放下了各種高姿態,向她袒露心聲:
“從今日開始,我自隱名號,不做御劍山莊的莊主石向楠,放下身份,不是江湖聞風喪膽的石閻王,只是姑娘的貼身護衛——司南!姑娘顧慮重重,但我想告訴姑娘,石向楠不怕走荊棘叢生的路,更不怕渾身是刺的人!”
他的長篇大論,古語聽得頭痛,有傷在身,不止血,不治病,說堆有的沒的,再耽誤下去,焉有命在?
“還不趕緊幫你家莊主止血!”
古語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