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梁城外黑壓壓的一片山鬼,團團將城池圍成了鐵桶一般。
高高的城門樓上,一位身披鋼甲手持鋼槍的中年漢子面帶愁容,他叫石文瓊,是扶風國官封七品的中鎮將,擔任守衛城池的責任。
“城外十八處防衛線,皆被突破了嗎?”石文瓊扭頭詢問旁邊的長史郁文耀道。
“是的,鎮將大人。”郁文耀微微頷首,一臉平靜無波的看著城下黑壓壓的山鬼大軍說道。
“自從上將軍千里奔襲,一舉擊潰了山鬼的主要巢穴后,野外很少出現如此規模的山鬼大軍了吧,這些又是從哪兒來的?”石文瓊依然疑問。
“屬下不知。”郁文耀依然一臉平靜的回答道。
“你是我的幕僚,是參謀,難道不能給出一點好的回答嗎?”石文瓊眉頭緊皺,抱怨似的質疑道。
“秉大人,粗略判斷,城下山鬼至少十萬,我城中軍民加在一起不足七萬,可用之兵三千不足,更何況山鬼嗜血殘忍,力大無窮,普通軍士單獨對敵,不堪一擊。曲梁城已經危如累卵,為大人安全計,盡早脫身方為上策。”郁文耀一雙看破世間生死般渾濁雙目,古井無波。
“你這是廢話呀。東邊的瑰麗,西邊的楮下皆為我的仇人所控,我獨自一人即便再加上你這廢物和一些親衛,我們能去哪兒,北邊嗎,那里可是幽暗森林。”石文瓊神色憂郁,語氣更加不滿了。
“怪只怪,大人人品太差!”郁文耀面色始終古井無波。
“老東西。”石文瓊忍不住低聲而罵。
遠方的天空一片血紅,空氣中濃濃的陰氣彌漫,凜冽的寒風吹得人骨頭發冷。
“稟報大人,我奉命去請縣令大人坐鎮城樓督戰,但縣令大人顯然嚇破了膽,屎尿流了一地,無法走路了。”一名校尉管匆匆跑到石文瓊身邊,低頭稟報道。
“廢物。”石文瓊低低咒罵一聲道:“找把椅子,差幾個人將他給我洗干凈了,換上官袍給我抬上來,堂堂一縣之主,怎么也要跟軍民共存亡。”
“是!”校尉答應一聲,下去了。
郁文耀渾濁的雙眼看著校尉離開,忽然扭頭看了郁文耀一眼,隨后語氣低緩的說道:“數月之前,我曲梁城中來了一少年郎,他相貌清秀,為人灑脫不羈,廣結善緣。”
“你想說什么?”石文瓊皺眉看了他一眼。
郁文耀不理他,自顧自的說道:“少年名為青丘明玉,精于棋道,城中棋藝高手無一合之敵,善于經營,短短數月之間,他從無到有,在城中購置了數家產業,擁有一座四進的大宅院,豢養仆從無數。”
石文瓊逐漸琢磨出他話里的味道來,不由問道:“你是說我們的希望在這個少年身上,只是他一經商之人,即便再怎么有本事,能夠救得了一城之人嗎?”
“半月之前。”郁文耀依然用不起波瀾的話語緩慢敘述著:“城門口來了個樵夫,隨同另有青年男女六人,那日進門時,我曲梁城門口有一守門郎名為盧元山,半年前還是個混居野外的山民,據人所述,那日盧元山一見那樵夫模樣青年便沖上去磕頭跪拜口稱仙人,樵夫似乎曾與這盧元山有過一些恩惠,又似乎見他為人殷勤,便再次當場指點一二,其后這盧元山便一舉突破武之極致,到達了一種神秘莫測的玄妙境界。”
石文瓊雙眸逐漸發亮,緊盯著郁文耀問:“這樵夫現在何處?”
郁文耀面色微微鄙薄的看了他一眼,隨后低頭道:“那樵夫跟六位青年男女,一同住進了青丘明玉的大宅院,其后半月一直未見出來過。”
石文瓊一只粗糙大手一把拍在郁文耀的肩頭,神色略顯激動的說道;“我就知道,你這個老東西定然會有辦法的。”
郁文耀單薄的身軀筆直不動,雙眼卻異常鄙薄的看了他一眼,語氣略有憤慨的說道:“你就不能可憐我一把老骨頭,讓我多活兩年?”
“哈哈。”石文瓊討好似的輕輕摸了摸他的肩頭,轉而又一臉正經的問道:“老東西,不,長史大人,你的腦袋聰明,以你所見,我們該如何請那名樵夫幫忙?”
“是高人。”
“對,高人,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是傳說中的神仙?”
“世間太多關于神仙的傳說,大多虛無縹緲,我們的國主,曾經派遣無數方士四海尋求仙人的蹤跡,但大海茫茫,最終一無所獲。況且我也著人多方打聽那樵夫信息,發現數月之前此人已經居住在了城中,隨同他一起來的,正是少年棋手青丘明玉。后于半月前他突然失蹤,歸來后,便有那六名青年男女隨同。是不是仙人無法確定,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幾人個個都身懷絕技,修為怕也是達到了縹緲不可測的境地。”
石文瓊搓了搓手,原地跺腳打了會轉,不由略顯緊張的拽著郁文耀道:“以長史所見,這些人有可能為我所用嗎?”
郁文耀聞言不覺嗤笑一聲道:“你若打了這個主意,勸你遲早死心,他們這些人是你驅使不了的。”
“不對,我說錯了,說錯了。”郁文耀急忙轉變話頭,重新問道:“你說他們可能幫我們一起對抗山鬼嗎?”
郁文耀搖頭表示不知,轉而又說道:“我派人在那所宅院暗中察看了很久,可以斷定這些人一直未曾離開過,山鬼圍城已有數天,以這些人的能力,在山鬼未形成合圍之勢前,是能夠成功脫圍而去的,此刻未曾離開,一者可能是他們并未將這些山鬼放在眼里,二者,或許他們是一些心懷天下的異人一流也說不定。”
石文瓊聞言未免好笑道:“老東西慣常說笑,天下能人輩出,心懷天下的有多少?我看這些人怕是真有些出人意料的本事也說不定。只是如何說服他們一同防御城池呢?”
郁文耀搖頭失笑道:“怕不用我們去說服,以我所見,不日之內,他們便會主動找上門來。”
石文瓊陡然一驚,急忙問道:“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