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旦被抬回高劍仙的小院。
小院圍墻塌了,幸好房屋并未受到大的損傷。高劍仙就把劉旦和翰松奇安排在一個屋子養傷然后就去了水神廟不遠處的議事廳。
議事廳也被夷為平地了,一干長老們只能席地而坐。
大長老涂深雖然已經服下療傷的丹藥但依然面色蒼白,說話都中氣不足,但還是問道:“高師兄,那娃兒怎么樣了?”
“還好,不過看來要吃幾天苦。”
涂深又問:“師兄,你從哪里找來的那個娃兒?莫不是大宗派出來歷練的修行種子?怎么會有這么厲害的法寶?”
高劍仙也是滿心疑惑,但仔細想了一下斷然否定:“我看不像。若真是哪家的修煉種子,怎么會連個護法之人都沒有,武道只達到洗髓境,練氣也才草木經就出來歷練的?”
“他那法寶雖然厲害,但他卻不能完全發揮威力。他這樣的境界若是隨意顯露那些法寶只會引來巧取豪奪,反而招致殺身之禍。哪個宗門的長老也不會放心這樣一個弟子帶著這樣的法寶出門。”
這話句句在理,眾人都是點頭。
高劍仙又分析:“這孩子曾說過他的身世,確實有些離奇,而且和我的舊識還多少有些瓜葛,我看他不像是騙人的。一些人得天道垂青得大造化也是有的。”
說到這里他就停口不再說下去。這些長老們都超過百歲,是老成精的人了,自然明白其中有些高劍仙不想說的事情,便也不問。
洪邁嘆到:“今天多虧了那娃兒的法寶,不然結果難料。人家和咱們萍水相逢出手相助,一下子就毀了三件法寶……不對,加上鎧甲是四件法寶。這人情可就太大了,不知道該怎么謝這娃兒才好。”
“水神倒是擒住靈涌派一個元嬰,但以那娃兒修為他也控制不了那元嬰啊。”
高劍仙心中一動,說道:“我看這孩子倒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否則當時的情況下他也未必就會出手相助我們。不過謝還是要謝的。他曾說自己最為難的就是學道無門,都到鐵衫境了,拳法卻只會五行拳和六形拳。所以若是能教他些功法想來他會很高興。”
“至于那個元嬰,這次山上受傷者眾,還是煉化了給大家療傷,給那孩子分一些就是。”
洪邁點頭:“現在看來只有先這么辦了。他的情,咱們會記在心里,慢慢還。”
劉旦昏迷了三天。在這三天里他不斷做著混亂的夢。
有時是面目模糊的一個個身影輪番埋怨他不自量力,差點兒害得他們跟著煙消云散,或者是強烈要求劉旦讓他們掌控一段他的身體,因為這樣才能讓這具身體變強不再隨時可能掛掉。
有時是一個身影絮絮叨叨述說著為了救劉旦毀了自己的劍。
有時是他在那個流出溫泉的洞中愜意的躺在水中,讓輕柔的水流舒緩的揉撫身體,恢復他的傷痛。只是這一次的水除了仍然溫暖,但卻多出幾分讓人舒服的涼意,而且他在不斷融化在這溫柔的水中。
有時他又夢到自己是一棵打蔫兒的樹,有人在不斷給自己澆水,而自己正在恢復生機。
有時則又是老一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的景象,蒼天被烏云遮蔽,大地上流血漂櫓,天地間神魔激斗……
突然,喉中異樣的感覺,他感到有人在灌他氣味兒古怪的水,心里一急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被明亮的光芒刺得連忙閉上,耳邊卻傳來一聲女孩子的歡呼:“醒啦!他醒啦!”
待適應了明亮大陽光,他再次緩緩睜開眼,就看到高劍仙關切的目光和翰家姐弟欣喜的表情。
他看到翰鳳嬌一手端著個碗,便問:“這是……”
翰松奇一向嘴快,搶先說道:“劉旦哥,那天你受了重傷,已經昏迷三日了,每天都是我姐親自喂你喝藥呢。你總算醒了……”
劉旦看到翰松奇頭上裹著白布條,胳膊也吊著,明顯也受了傷,便問:“可是勝了?”
“勝了!勝了!不但勝了,建安城那個叫菏升的上師,綠柳莊莊主和兩個長老,游龍幫的幾個早已不現身的老東西,杜河和洗玉江兩個精怪還有靈涌派一個金丹地仙都被留下了。再加上你一個人就滅掉靈涌派兩個元嬰兩個金丹,來犯的敵人差不多算是全軍覆沒了。”
“靈涌派好像一共就三個元嬰地仙,這一下子沒了兩個元嬰和三個金丹境的強者,已經是元氣大傷了。”
劉旦還是記得那把血色斷劍爆炸時的情況的,但是記憶也就停留在那個時候,奇怪地問道:“我滅掉兩個元嬰?”
“是啊!可惜你把靈涌派那個元嬰地仙收進去的法寶毀了。那件法寶炸了,之后那個元嬰地仙的元嬰從里面逃了出來,被水神給捉住……”翰松奇手舞足蹈地給劉旦解說。
劉旦通過翰松奇的解說逐漸還原了當天的情況,但是他關心的卻不是這些,而是問道:“咱們這邊的損失如何?”
這次鏡月湖雖然擊退了靈涌派糾集的幾方勢力但這事兒卻還沒有完。靈涌派元氣大傷也許一時半會兒不敢再打鏡月湖的主意,但若是鏡月湖此次損失太大,難保沒有其他勢力趁機插手。
翰松奇聽劉旦這一問忙說:“損失也不小,光是百姓就死傷數千。涂大長老受到偷襲身受重傷,至少需要閉關修養幾個月,此外還有兩位長老隕落;水神此戰也消耗很大。若是再來敵人,真不知該如何應付。”
高劍仙明白劉旦的意思,攔住翰松奇的話頭兒說:“此戰代價雖然不小,但其他門派勢力見我們一下子滅掉了兩個元嬰和數個金丹境的修行強者,必然不摸我們的底,想來一時半刻也不敢妄動。等他們搞清楚真實情況,鏡月湖也就緩過氣來了。你只管好好養傷就是。”
翰鳳嬌笑道:“好了,藥都涼了,快吃了藥,早日好起來。”
劉旦連忙坐起道謝。
吃了藥,翰鳳嬌和高劍仙退出屋子去命人劉旦準備飯食,屋里只剩下劉旦和翰松奇。經過翰松奇一番解說劉旦才知道了當日那卷軸炸毀聲勢極大,連翰松奇這個躲在高臺下的泥范境練氣士也給拋飛出去受了傷。
翰松奇很是為劉旦三件法寶的損毀感到惋惜。當然他對劉旦能擁有如此多的法寶也分外驚奇。
“劉旦哥,你是不是哪個大宗門出來歷練的修煉種子?你以前說的那些身世都是騙我們的?”
劉旦也不多辯解,只是淡淡地說:“我說的都是真的。那些法寶都是湊巧從血玉山里找到的,屬于過去那些到血玉山里尋找機緣卻最終沒能走出血玉山的人。”
“血玉山里法寶這么多啊?過幾天我跟高爺爺說說也要去血玉山里尋找機緣。”翰松奇看著劉旦毫無波動的目光選擇了相信劉旦。
劉旦卻搖了搖頭說:“這些東西都在山中蒙塵不知千百年,說明并非誰都有這份兒機緣的,你不要期望太高。”
翰松奇卻不服氣。
“那你怎么有這樣的機緣?”
劉旦微笑道:“那是因為在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不怕死,愿意用命來換機緣……”
說到這里他突然停住,因為他覺察自己得到這些機緣似乎并非只用不怕死就能解釋得通的。
他一時想不清楚。
翰松奇年齡還小,對世事經歷得還少,便信了劉旦前半句話,忙說:“為了給爹娘報仇,我也不怕死。”
劉旦真怕這孩子一根筋,忙說:“不過別忘了,我那些法寶都是從曾經進入血玉山尋找機緣的修行者的尸骸上得到的,他們當年進山也是不怕死的。所以光是不怕死似乎也沒有什么用處。”
“那到底怎么樣才能找到機緣呢?”翰松奇被弄糊涂了。
是啊,到底是什么讓我得到了這些機緣?以后還會不會有更多這樣的機緣被我遇到呢?
過去很少為這種問題糾結的少年也有些茫然。
接下來十天劉旦就和翰松奇一個屋子養傷。翰鳳嬌雖然在那天也受了輕傷,但是傷不重,好得很快,便每天照料兩人。
翰鳳嬌對兩人照顧得體貼周到,是個稱職的小姐姐。
受到體貼照顧的感覺讓早早就孤身一人,不止一次夢想與親人在一起的少年自然而然產生了強烈的親切感。于是少年腦中一個一直盤旋不去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
在劉旦和翰松奇養傷的這些天里高劍仙每天都會過來查看兩人恢復的情況,并說些修行界的新聞舊聞,大多是與紫霞宗有關的。
通過高劍仙的講述劉旦知道了很多事情。
比如說紫霞宗等大宗門本來收徒是十分嚴格的。除了與宗門有密切聯系的家族送來的孩子,每年還會派人云游天下尋找適于修行的孩童。其他的人想進入宗門則并不容易,這樣的好處是知根知底。
但是天地鼎破碎之時,整個天下幾乎所有數得上的宗門家族都加入了爭奪天地鼎碎片的行列,各大宗門家族之間反目成仇的不在少數。搶到天地鼎碎片的擔心其他宗門家族爭奪,沒有搶到的心有不甘,各大宗門家族不得不互相提防。紫霞宗自然也不例外。
天地鼎破碎造成天地異變,據說還有傳說中的諸界空間打開,一方面可能危及整個天下的安危,另一方面卻又給了天下的修行強者更多的機緣。
無論是為以后的事態惡化作準備,還是為了爭奪機緣,各勢力對人才的爭奪都趨于白熱化。紫霞宗也不得不改變原本的做法,開始慕名投奔的少年中選拔可造之材加以培養。
高劍仙前些時候得到的消息說現在紫霞宗將弟子分為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每年新入門的弟子除少數天資極好由紫霞七峰少數幾位師長愿意直接教導的外,都作為外門弟子只傳授一至四境功法,待突破到泥范境之后才能在每年的選拔中成為內門弟子。
有些外門弟子的資質不夠,若是一兩年內看不到進步便會改修武道,將來作為內門弟子外出歷練的助力。紫霞宗在紫霞山外就設了一個武道別院供養了不少武道強者。
劉旦不明白為什么天地鼎的碎片值得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如此拼命爭奪。
高劍仙告訴他那是因為在鑄鼎之時有上古神靈以身殉鼎,因此鼎中蘊含上古神能和傳承,那些頂尖的練氣士都指望著得到這些讓自己的修為更上一層樓,達到傳說中的仙游境界,成為真正能擺脫一切束縛,穿梭過去未來諸天各界的真正神仙。
除此之外,高劍仙說的一些修行界的見聞也讓一向聽不到這樣信息的少年大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