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感受一下北風的溫柔……”娜塔莎輕聲低語,白哲的臉蛋飛一樣泛起一摸緋紅。
金紅色的秀發與緋紅相呼應,甜甜的語氣讓她顯得很是乖巧,嬌滴滴的模樣總是讓人忍不住去愛惜她。
約瑟夫嘆了嘆氣,摸了摸她的頭,才轉過身對伊萬洛夫說:
“您也看到了,這幫孩子實在太可憐了,每一年能見到太陽的日子比見到北極熊還要稀少,在這里唯一值得留念的花,是一種在黑風暴過后形成的冰花,它白色的軀干下,包裹著猩紅的枝條。”
“哦?這里竟然還有這么神奇的花朵?”伊萬洛夫說。
娜塔莎看了看約瑟夫與伊萬洛夫離開的背影后,才松開抓緊的腳趾頭。
她看著地上的裂縫和花紋尋找屬于自己的節拍,還未長全的腳掌踏在每一寸花紋上,極深極靜的眼瞳盯著交叉扣在一起的腳掌。
她并不是出來感受溫度的,剛才只是很認真的說了句謊話。
在這里每一個人都必須將自己的真實面目藏得很深很深,如果一個人沒有了秘密,那她就不會再感到任何一點絕望了。
娜塔莎撒謊的本事就像她的秀發一樣優秀,她可以通過感覺到別人的‘心聲’,從而得到自己該編一個怎樣的謊言來掩飾自己的能力。
在用真誠、認真的眼神說著謊話的時候,她不僅面無所動,就連心跳聲也會變得很平靜。
幾年來,沒有一個護士因為她說真話而責罰她,因為她們都覺得娜塔莎是一個木偶一樣的娃娃,不僅面無表情,連心也不存在。
懲罰的意義在于腦海中掌握權力的愉悅心情,可是娜塔莎這個女孩子并不能給她們帶來這種飛一樣的快感。
娜塔莎其實是知道緊張與害怕的,就像風暴之蛇出現的時候,她隔著厚厚的胸腔也能聽到砰砰直跳的心臟。
但她明白護士們想要自己表現出來的是什么,只要你滿足了她們爭奇斗艷的心理,就不會受到例行的懲罰。
娜塔莎這次從隔離室走出來是為了尋找那個男孩,她自己也記不清楚到底聽到幾次那個奇怪的歌聲了。
每一次風暴來的前夕,它總會按時來到基地,低沉的音調時而高亢時而悠揚,最后總會傳來一陣嘆息聲。
她知道那不是發生在她眼前的幻境,每一次看見風暴之蛇、聽見男孩的歌聲,她的感知都會變得更強,隔著幾層鋼筋水泥便能聽到博士的鼾聲。
她知道在這個基地中,風暴之蛇與男孩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所以她必須小心地保守它,從來沒有向任何人說起過。
因為她害怕別人搶走自己的禮物,這不是一個可以分享的東西!
如果讓其他孩子知道了,護士們就會覺得她還需要更長的隔離期、來緩解因為覺醒而帶來的臆想癥。
可是那間冰冷的隔離室只有一只孤零零的馬桶和一扇鐵窗,那是她所不喜歡的。
她想啊想,覺得如果自己一直待在馬桶上,一定會慢慢的枯萎,最后變成一朵鮮艷的冰花。
這里不是一個值得歌頌的樂園,如果有人能懷著希望離開這座堡壘,娜塔莎會覺得他神奇極了!
“迷惑四方的魔鬼將會被罰入地獄,永遠都不能上來……這是一場有屬靈的征戰,與肉體,與邪靈……要靠著圣靈與真理,握著不屈意志的寶劍,才能踐踏惡欲與恐懼。”娜塔莎覺得男孩這樣的人,才配從這里走出去。
他就像一個優秀的指揮家,把冰原當舞臺,把黑風暴看作節拍,用自己高亢的聲調宣布出驚人無雙的命運。
女護士們在伊萬洛夫走后拿出電棍揮舞起來,還在玩雪的孩子們就像老鼠看到貓一樣停了下來,更有甚者連眼睛也泛白、變得木納無神起來。
基地下行的鐵門已經打開,拿著電棍哼著小曲兒的女護士們走在前頭,步伐出奇一致的孩子們跟在她們的屁股后面。
這幫孩子的動作僵硬,心跳聲幾近于無,前面的孩子踩過的雪坑后面的孩子會原封不動的又踏進去,直到回到各自的房間,他們才會恢復過來。
護士們會按照他們經受電擊的次數分配房間,每一個孩子進去后她們都會一一記錄在冊,以便博士問起時自己能夠流利的回答。
娜塔莎面無表情地看了前面的波耶佳娃一眼。
這個已經十四歲的女孩子身段格外妖嬈,繃緊的褲子從后面看去就像兩個鼓脹的氣球,修長纖細的長腿卻讓上面緊繃的長褲顯得很是寬松。
特意精心裁剪過的衣服裹著纖細如細柳的腰肢,就算掛在身上幾斤重的棉服也不能遮蓋她婀娜凹凸爆炸的身段,玫瑰色的秀發高高盤在后腦上,白哲如水一般一觸即破的肌膚在寒風中略顯紅潤。
潔白精致接近于無的皓齒如二進制一般整齊的排列在口腔,紅彤彤小得一次僅可吞一件物品的小嘴圓潤而順滑,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大大的、藍色的眼睛,木納呆滯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也別有一番水意春風的韻味。
娜塔莎走過波耶佳娃時,還特意多看了她幾眼,那白哲如水一般的肌膚,自己這黃斑小臉什么時候才能擁有?
“再發呆不認真,就讓你嘗嘗電擊的樂趣。”阿納斯柔情的目光一掃護士長維克莉亞后,一把將娜塔莎甩進她的房間,然后用冰冷的目光看著她。
娜塔莎還沒有被電擊過呢,就算女護士再怎樣恐嚇,她也不害怕她們用作自我解乏的電棍,只是關在隔離室讓她覺得自己孤獨又無助罷了。
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娜塔莎知道自己又要肚子疼了,每一次她重新回到這里,總會按時的肚子疼。
她平躺在床上,想了想覺得自己平平白嫩的身體,大概是因為急于成為波耶佳娃那樣不會說話的人而懲罰和教訓自己。
~~
深夜四點半,整座£基地都處在沉睡中,集束探照燈的光斑在雪地上四處掃射,漆黑斑駁的云層中還帶有短小無力的閃電。
無名港背面的雪山下,一個穿著黑色防寒服的男子站在那里,呼嘯而過的狂風掀起他的衣領。
伊萬洛夫拒絕了約瑟夫在暖氣充足的室內交談的邀請,然后饒有興趣的來到后山這座頗有歷史氣息的地方觀賞。
這座高聳入云的雪山足有三百米高,原本離著基地的選址很遠,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它被迫來到基地的背后。
雪山下的積雪已經超過一米六了,長有苔蘚的沙石也被完全掩蓋。
伊萬洛夫抬頭看著這座高聳的雪山,他不知道幾十年前的士兵是怎樣將它移到這里的?
“八十年,這里的歷史足足八十年了,到現在我們也還在執行前輩們的遺愿。”約瑟夫撫摸隧道入口處的一個士兵人像,“但是,現在我們需要將這里重新打開,這是讓世人恐懼的力量,只有掌握在我們手里,才能保證這個世界的安全。”
他按下手中的引爆器,密集而沉悶的吼叫聲接連響起。
覆蓋有厚達四五米積雪的石門被炸開,成千上萬的碎石塊如潮水般四散奔逃。
這是約瑟夫特意定制的微型爆破雷管,威力巨大,爆炸的范圍極小,在密閉狹小的空間內,爆炸聲傳不出五六米。
無名港不是約瑟夫的無名港,這是握有絕對力量權貴的斗獸場。
在這里監視與反監視,權貴與皇差,秘密與真相,酷刑與享受……沒有人能絕對確保自己能完全掌控這里。
就像諾爾切貝利一樣,這里也總會有預謀好的意外發生。
現在是凌晨四點半,所有的人都處于熟睡中,沒有人會特意來到后山查看這個鮮有人跡的隧道。
而呼嘯卷起千堆雪的風暴,讓集束探照燈的能見度不到五十米,負責管理燈光的守衛絕對想不到,現在還有人敢在風暴中活動。
伊萬洛夫向炸開的隧道口看去,一眼便看見黑色的生鐵隧道壁,這是用數以千噸記的生鐵支撐起來的宏偉工程。
他與約瑟夫攜手跳進隧道,打開額頭上的大號礦燈,四下摸索中找到了一扇密閉的鐵門。
十字架一般的門骨嵌入地基與隧道壁中,最粗壯的一字骨上有紅色五角星的鑄刻,這是執行挖掘作業的國家工程作業部隊的番號。
約瑟夫一邊將一塊大約手掌大小的磁鐵放在門上,一邊將耳朵貼在門上。
鐵門傳來輕微綿長的響聲,這說明這扇鐵門采用了氣壓水平衡密碼鎖,即使握著正確的鑰匙,開門人也沒有試錯的機會。
“氣壓水平衡密碼鎖,十字骨架的夾層里還加注有兩百公斤的烈性液體炸藥。”約瑟夫將腦袋從門上縮回警惕地說。
這扇門特意不安裝電子秘密鎖或機械密碼鎖,是為了堵住一部分不識趣的小偷小賊。
如果他們沒有從持有鑰匙的人哪里得到完全一模一樣的鎖孔結構,沒有人能通過聽聲辨位來打開它。
這種氣壓水平衡密碼鎖,內部使用復雜的穿孔設計,結構的復雜度類似現代手機的主板,用純水的流動來代替齒輪與鉸鏈的作用。
插入鎖孔的鑰匙如果不對,亦或者開鎖的動作過猛,都會讓純水的流動產生些微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