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人敗了。
一百二十一個精心挑選的精銳戰士,被僅有五十六人的虎虜軍殺得丟盔棄甲。
這樣的戰績出乎所有草原人的意料,剛才還聲勢如雷的大軍,霎時間寂靜無聲。
這畫面,就好像一群喧鬧的鴨子,忽然被人掐住喉嚨,集體失聲。
安靜了許久,汗達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給我殺了他,所有人都給我上,那怕最后你們死光了,都不準認輸。”
汗達實在是被氣壞了,本以為必贏的一場決斗,竟然在這樣戲劇化的發展中被西夏人打了個響亮的耳光。
一百二十一個人,精挑細選出來的一百二十一個精銳戰士,竟然被五十六個平均年齡二十歲不到少年,打了落花流水。
這樣的戰績,這樣輝煌的戰績,汗達自從領兵打仗以來,前所未有。
這是恥辱,是所有草原人的恥辱,更是汗達決不能容忍的失敗。
西夏人,一直被草原人視做豢養的羔羊,然而,今天這群往日里被肆意欺負的羔羊,竟然咬傷了他們這群兇狠的草原狼。
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汗達快速冷靜下來,一雙眼睛兇狠的盯著林蒙,盯著虎虜軍的每一個少年。
這些人不能留,必須死!
戰場上,古赫看了眼身后零零散散僅剩下的八名戰士,忽然對著林蒙笑了起來。
“想要我認輸?草原人是不落的太陽,是最兇猛的狼,我們只有戰死,沒有認輸,這戰場上,那怕最后只剩下我一個人,也要殺掉你們所有人。”
哐當一聲,古赫把手里的大刀重重的往地上一扔,然后從腰間解下一根九節鞭。
“我們草原人以放牧為生,驅趕牛羊用的最順手的當然還是鞭子,今天就讓你們這群西夏羔羊,見識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草原之鞭。”
九節鞭,每節一尺長,九節九尺長。
古赫從腰間解下九節鞭,揚手一抖,九節鞭在地上打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在古赫亮出九節鞭后,那八名草原人也各自丟掉手中刀,從腰間解下一條鞭子。
隨著古赫一聲令下,八個草原人配合古赫快速組成一套奇怪的陣型。
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為他們九個人配合在一起的動作行為,真的好像草原人驅趕牛羊一樣,只不過這次他們驅趕的對象是林蒙和虎虜軍。
“小心他們有古怪。”
林蒙快速叮囑了一句,然后謹慎的防備著古赫。
啪啪啪!
鞭子發出響亮的聲音,由古赫帶頭,其他八人側邊配合,九個人慢慢散開,然后維持在一定距離,九條鞭子相呼應。
激戰,瞬間開啟。
九條鞭子軌跡飄忽,猶如毒蛇起舞,靈動又刁專。
古赫出手,每一次捆住一個虎虜軍成員,然后甩出陣營,其他八人配合,幾次出手也能捆住一個虎虜軍成員,然后也被甩出陣營。
“這是什么詭異的打法,他們鞭子這么長,我們根本近不了身。”
魚長安快速的說道,眼看著一個又一個同伴被對方擒拿,而他們卻毫無辦法。
每當虎虜軍進攻,古赫九人就縮小距離,借助鞭子形成一個巨大的防御圈,虎虜軍接近不了他們,就不能形成有效的進攻。
而只要虎虜軍成員一個不小心,就能被古赫抓住破綻,九節鞭一出,必然會有一個虎虜軍成員被捆住,然后被拉出陣營。
先是第一個,然后是第二個,接著是第三個......
一個又一個虎虜軍成員被鞭子抽出隊列,這就使得虎虜軍人數不斷減少,陣營也逐漸變得散亂。
再看古赫九人,卻是再度將氣勢漸漸打開。
長鞭在手,攻防兼備。
林蒙快速的說道:“必須得想個辦法破陣!”
事情的發展已超出預期,如果繼續被動下去,那虎虜軍損失將越發嚴重。
魚長安惱怒道:“他們九人聯手,長鞭配合的天衣無縫,我們近不了身,要怎么破?”
古赫九人手握長鞭,鞭子所及的范圍就是禁地,近不了身,虎虜軍根本傷害不到對方分毫,也就破不了敵陣。
“一定會有辦法的,快想想。”
林蒙躲避著古赫打來的九節鞭,強迫自己冷靜,快速思考,仔細尋找著對方破綻。
“這小鬼,天真的想破陣,那有那么容易。”
汗達笑道,再度恢復了往日里冷靜從容的樣子。
魏承平也笑道:“狼吃羊,天經地義,這羊始終是羊,怎么可能會是我們草原狼的對手。”
這套陣型打法靈感來自于牧羊人趕羊,充分發揮長鞭優勢,將進可攻退可守的長處發揮到極致。
虎虜軍多以戰刀為主,傾向近身戰,不能遠攻,這就是缺點。
古赫九人手握九尺長鞭,以遠戰突襲為主,用優勢打劣勢,高下自分。
城頭上,完顏亮忽然問道:“這一戰,換作你們怎么破?”
周雄幾個老將面面相覷,紛紛搖頭說不知道。
連敵人的身都接近不了,以戰刀為主要作戰武器的虎虜軍,想要打破壓制,恐怕很難很難。
這種突發情況,即便換做他們幾個老將在場,一時間也難以想出有效的應對方法。
完顏亮手指快速敲打著城墻石頭,說道:“大家都動動腦筋,想想辦法嘛,這世上沒有什么是破不了的陣,你們兩個小家伙也動動腦。”
后面這話就是對蕭庭和王鵬說的了。
被臨時拉來填補城防人數的蕭庭和王鵬對視了一眼,也都搖頭苦笑。
他們兩個人的想法和周雄他們一致,如果虎虜軍連敵人身體都摸不到,那這陣怎么破?
除非敵人從內部瓦解,可是這明顯不可能。
虎虜軍能夠支撐到現在,已經是非常厲害的表現,換做他們自己上戰場,恐怕第一個回合就被擊潰的滿地跑。
許巍看著越來越凌亂的虎虜軍陣型,再看向完顏亮:“將軍,您可想出破陣的方法?”
完顏亮嘆了口氣:“就是暫時沒想到,所以才會問你們的。”
許巍愣了一下,原以為完顏亮早已胸有成竹,卻沒想跟他們一樣兩眼抓瞎。
完顏亮右手摸著掛在腰間的將軍劍:“林蒙這些小家伙快撐不住了,我們也準備準備出手吧,總不能真的眼睜睜看著他們戰死沙場。”
周雄吃力的抬起右手:“那就準備動手吧,他姥爺的,哥哥我這一次又要血染沙場。”
許巍伸手攔住了周雄:“你就算了吧,這么重的傷,還是呆在這里最好。”
其他八個將領嘿嘿一笑,上前一步將周雄擠在了后面,八個人往城頭上一站,做好了隨時下場的準備。
就在這個時候,完顏亮卻突然抬手制止了他們:“先別動手,林蒙這小子想出法子了。”
眾人聞言,齊齊往戰場中望去,果然見到林蒙有了新的舉動。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臭小子,你現在就只剩下這么點人了,拿什么和我斗!”
古赫大笑,穩穩的勝券在握。
就剛才那一波時間,八個手下配合古赫將虎虜軍打得面目全非,戰場上只剩下林蒙,魚長安,拓拔,諸良以及司徒文耀。
“整個戰場就算只剩下我一個人,也不算是輸。”
林蒙不服輸的說道,然后大聲對司徒文耀喊道:“司徒,你和諸良配合遠攻,魚長安,拓拔隨我一起破陣。”
“收到!”
司徒文耀大聲喊道,諸良和他一起呆在隊伍最后面,做好了最后的準備。
彎弓,射箭。
“行動!”
當司徒文耀射出第一支箭時,林蒙快速下令,帶著魚長安,拓拔,果斷向前沖殺。
“臭小子,我說了這樣是沒用的。”古赫大聲笑道。
林蒙卻是不理他,帶著身后兩人在司徒文耀的掩護下,強行破陣。
嗡!
一根長鞭襲來,接著是第二根,然后是第三根,再接著是其余六根長鞭一起打來。
“射左邊。”
林蒙大聲喊道,司徒文耀快速彎弓搭箭,一氣呵成。
魚長安和拓拔跟在林蒙身后,同一時間快速朝左邊那個草原人突進。
“找死嘛!”
那草原人怪笑道,手中長鞭甩動,發出呼呼的響聲,徑直朝林蒙狠狠打去。
啪!
緊咬著牙關,林蒙這一次卻是不躲不避,直接用斬龍刀和鞭子硬碰硬,鞭子抽中林蒙手中的斬龍刀,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給我滾過來!”
那草原人大喝一聲,還想著用之前的辦法,妄圖將林蒙抽飛。
卻不料林蒙在長鞭纏繞在斬龍刀身上的剎那,左手火速伸出,緊緊的拽住了鞭子。
“射他,打他!”
林蒙大聲喊道。
司徒文耀彎弓搭箭遠攻,魚長安和拓拔攜帶武器快速突進。
“該死。”
鞭子被林蒙死死拽住,遠有利箭射來,近有魚長安的槍,拓拔的刀,那草原人一下子變了臉色。
“救援!”
古赫大聲吼道,連同其他七個人第一時間甩動手中的鞭子,快速朝林蒙三人打去。
“都給我滾!”
林蒙怒吼,以一人之力攔住其他八條長鞭。
砰砰砰!
林蒙飛身甩出腿鞭,躲過四條鞭子,踢飛三條鞭子,最后一條長鞭最終被他硬生生扛了下來。
“該死的西夏人。”
那個被魚長安三人圍攻的草原人,發出一聲極度不甘心的咆哮,然后就筆直的倒在地上。
“混賬。”
手下被廢,古赫頓時瞪大了眼睛,惡狠狠的盯著林蒙,恨不得一鞭子將他抽到城墻上張貼起來。
“你們也不是天衣無縫的嘛,最后還不是被我給擊敗了。”
林蒙抹了一把嘴角流出的血跡,強忍著后背火辣辣的痛楚,大聲笑了起來。
這笑聲正氣凌然,傳遍整個戰場。
城頭上,完顏亮突然也大聲笑了起來:“干得漂亮,神策軍聽令,擂戰鼓!”
擂-戰-鼓-!
天狼城上,神策軍整齊劃一的大聲響應。
咚咚咚!
寒風吹,戰鼓擂,聲聲擂鼓震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