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半生(姑且說是半生吧,雖然只有三十幾歲),庸庸碌碌,無所作為,窮困潦倒。
小時候體弱多病,印象最深的是上小學的時候。不是在爸爸的背上,就是在自行車貨架上。小學時代,一場過敏性紫癜就此勞累了一家人。從小家里窮,父親販過糧,收過破爛,艱難維持著家用。小學時代基本是在病中和同學的異樣目光中度過的。
上了初中,身邊環境的巨大變化,使我久久不能適應。至今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一個人坐在座椅上,對著答案把習題冊抄完了。因為一點都不懂,怕后面老師檢查。慢慢變得內向,不和同學交流,從此成績一落千丈。這樣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初中時代。
初中時有幾次變故。有次暑假在家里騎自行車,繞著場地轉圈,旁邊就是崖。不知是怎么了,竟然把車騎到了崖下,連人帶車一起掉了下去。掉下去的時候還有感覺,可能是嚇的,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攙扶。后來媽媽叫來村子里有三輪車的鄰居,把我送到了縣里的醫院。一檢查,右手手腕處脫臼。那時候人才算清醒了,感到屁股后面有異樣,才意識到失禁了,都是嚇的。至今想起來都覺得丟人。
初中時代這樣的變故,直接導致了我初二又讀了一年。
初三基本都是在打混中度過。一上課就睡覺,老師也不管了。初中讀完了,父母要我再復讀一年。那時離中考分數線還差50多分,也不是說望子成龍,畢竟像我這樣的條件,不讀書,以后在社會上很難。那時候流行高中考不上就去上技校,說實話我也想去,覺得自己根本不是塊讀書的料。但拗不過父母,就這樣初三又讀了一年,結果是最終也沒能考上高中。沒辦法,父母一看只能去讀技校,最終選擇了我們市里面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學校,聽說是省哪個廳辦的。
上了技校了,人也變得開朗了許多,認識了很多新朋友,經常約著一起去網吧,去市里逛。一個月150塊錢的生活費,都是從里面擠。第二年的時候還通過舍友介紹,認識了我的初戀。雖然只是短短的在一起兩月,但之后很久都不能放下。隨著畢業臨近,最終天南海北,遠走他鄉。
技校那兩年,可以說是讀書生涯中最開心最難忘的兩年。兩年里發生了很多事,有些至今記憶猶新。記得是剛開學報到的那年,姨家表哥陪同我一起去的。身上帶了兩千多塊錢,交完學費,沒想到還要交班費。那時表哥也在讀書,趁放假的時間陪我來的,身上也沒多少錢,雖然只有五十塊的班費。沒辦法,我們只能等家里帶錢過來,剛好舅舅來市里開貨車拉貨。一看時間還早,先去了宿舍,領了床單被罩各種用品,安頓完我們去了市里面。那時候沒錢打車,兩個少年就這樣一路走到了市里。路上下起了大雨,就這樣也沒傘冒著雨前進。碰到了一間網吧,里面挺暖和,待了一個通宵。
從小的記憶里,對表哥有一種崇拜,一直到現在三十好幾了,我們的關系依舊如初。
畢業后分配到了南方一家通訊公司,那時候那公司還有點名氣。記得臨近畢業之時,還做了一件至今想起來都覺得不自量力的事情。在網上看到南方一家造空調的公司,看起來名氣很大,遂產生了投一份簡歷的想法。說做就做,署上我和同桌的名字,通過郵局寄了出去,收件人直接寫的公司總裁。不知過了多久,有一次正在上課時,我收到了自稱是某某公司人事部的電話,一時讓我和同桌激動難已。雖然沒有成功,但我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別人沒有做過的大事。
畢業后的第一份工作只做了一個多月,就因為太累而自動離職了。想想那時從小沒有受過苦,沒有干過重活,像是溫室里的花朵,一旦離開了原來舒適的環境,注定難以適應和生存。轉眼間,打工生涯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中間不斷換工作,跳來跳去,乃至沒有存到一分錢。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第二份工作。第一份工作離職以后聯系到了原來宿舍的好友,他在一家鞋廠工作。通過他的介紹,我很輕松的進了廠里。一天上12小時班,他在外面租了一間單間,我們就擠在了一起。一間最多不到十平米的房間,可想而知多多么的狹小。在那干了一年,每天重復著兩點一線的生活,下了班回到房間,聽會歌就累的睡著了。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堅持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告訴我他要去他表姐的廠里上班,我才意識到,以后我要一個人了。初到他鄉,舉目無親,難得有一熟人一起,怎不知很快又要獨自面對往后的工作生活。每天繼續重復著,像行尸走肉般,一個人踱過漫長的歲月。那年冬天,南方雪災,南方數十年來最冷的一年。沒有電熱毯,沒有暖氣,就加兩床被子艱難的度過了一晚又一晚。直到他的到來,我的同學加好友,在電話里聯系到了,說他要來這邊轉轉,我一時欣喜之極。兩個人一瓶二鍋頭,一盤下酒菜,說不完的話,就這樣度過了大年三十。
踏入社會十多年,當初的那點抱負和理想,早已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磨殆盡。最初的那份同學情誼也早已不復當年。
一七年通過村里人介紹,我認識了現在的妻子。我們相識、相知,不久就在父母的資助下買房,結婚。一八年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對于父母、老婆和孩子,我一直覺得很虧欠。早年打工時沒存到錢,就這樣匆匆娶妻生子,于是成了啃老一族。自己的微薄工資還要還房貸,還要生活開銷,可想而知有多么的拮據。我這個人沒啥本事,還死要面子,不愿向親朋好友開口,就到網上貸款,殊不知從此跌入了深淵。像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直到無力承擔。只好向妻子、父母坦白。面對家里人的失望、傷心,我心如刀絞。妻子的態度在我意料之中,我知道罪孽深重,但我還想爬出去。我還有家人,我還有責任。
我這半生,跌跌撞撞,一路走來,虧欠的人太多太多。以后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家人健健康康,衣食無憂。家里有歡喜,卡里有余額,這也許是每個普通人心里最單純的愿望。
半生煙雨路,
一世琉璃心。
本無營營意,
奈何多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