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郭夏秋，老余長嘆一口氣，點點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喲，一天到晚輸出你那點經驗，哄得一波一波的人，成就感不小啊！”隔壁老太太走進忘憂酒館，笑著說道。

　　老余疲憊地看她一眼，問：“你怎么有時間，不做生意了？”

　　“老娘累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不想干活，就想找個人來陪，行不行呢？”

　　老余嚇一跳，如此開放的言語，哪里是一個干瘦的老太太該講的呢？

　　“怎么了，畫風不對，你感到不習慣？”老太太笑笑，“我沒夸張啊，這么多年我的性格一直沒變，不過你不大注意我而已。”

　　話里透著一股酸酸的味道，老余輕輕搖頭，“我一個平凡的老頭子，你要我關注你，有什么意義呢？”

　　“你當年可是不平凡的很吶，做過的事情震撼了多少人，不想回憶了，都忘記啦？”老太太顯然不想放過老余，喋喋不休道：“別假裝了，你不是天天在盼著落霞回來嗎？現在看來，她回不來了，不如陪我過一個生日，如何？”

　　老余慷慨道：“好啊，這么多年，算我虧欠你的，走吧，什么時候過生日，我得整個蛋糕去！”

　　老太太微微激動，“那行，我先去準備兩個菜，中午你陪我一起過生日。其它的你都不要費事啦，就買個小蛋糕吧！”

　　“嗯，好的，我這就去！你也不要忙，隨便弄兩個菜就可以，老頭子、老太太吃不了多少東西，才太多純屬浪費！”

　　“我高興多做幾個菜，你管不著！”老太太倔強地說，“當然了，不會過多。你能主動給我買蛋糕，我還是要謝謝你！”

　　老余朝老太太點點頭，“你先回店里去，我出門一趟。”

　　老太太滿心喜悅，走回自己的店里，嘆氣說：“老余，你終于替我過一個生日啦，好樣的！”

　　到了另一道街，走進“火娃蛋糕店”，老余喊一聲：“老板，給我訂一個蛋糕！”

　　老板章會驚訝地問：“余老板，你很少訂制蛋糕，年年都是那個老太太給你訂蛋糕的，今年你也回報人家了？”眼里的笑加進了曖昧意味，老余面對灼灼地目光，老臉一紅。

　　“應該的嘛，這么多年，早就該回報了。以往考慮有些多，感到不合適，我這個人，思想太保守啦！”

　　章老板滿臉微笑，憨厚地說道：“不是余老板不好意思，而是你心有所屬。我聽那個老太太埋怨過你，說你死心眼兒，心只在一個叫落霞的女人身上，她邊說邊生氣，我還安慰過她呢！”

　　老余不愉快地回答：“你是為了你的生意，一定說過我不像話之類的話吧？哼，你們這些生意人！”

　　章老板一樂，“我說老余同志啊，你搞得你是個讀書人似的，瞧不起我們嗎？呀，不對，我聽說你真上過大學，學問還不錯！”

　　“蛋糕上‘寫上’幾個字，什么字比較好呢？”老余嘀咕著。

　　章老板大笑：“不必麻煩，只要‘寫上’老太太我愛你之類的話就好，你看好不好？”

　　知道章老板在開玩笑，老余并不在意，輕聲說：“哪有那么激動，稍稍表示一下就行，大意就是生日快樂，其它的真的不必要！”

　　“喲，人家老太太等你許多年，你假裝不知道，裝糊涂，也太不地道了！”章老板嚴肅了起來，“她每次給你訂蛋糕的態度，看著就叫人感動，而你未免慢待她了吧？”

　　老余苦笑道：“你又不是我本人，有些事你真的不了解，無法理解我的選擇。他對我的好，我當然看得很清楚，哪里不知道感激？可是感情的事，勉強不得，你何必為難我這個老頭子？”

　　章老板詫異道：“我為難你？你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老太太一番好意，你既然看出來了，總得有點行動吧？光定一個蛋糕不行吧？”

　　“那你說我該如何做？”老余尷尬地問道，“我的心我知道，勉強說我愛她，本身也是不負責任，做事應該順應自然嘛！”

　　章老板不想理老余，淡淡地說：“哦，無謂之爭，我懶得再說這個話題，你自己想好了，蛋糕上加上什么字，直接說吧。”

　　“生日快樂，足夠了，鄰居嘛，彼此相互關心一下。”老余額上開始滴汗，有些心虛地說道。

　　“好的，我照你說的辦，你是顧客，我得聽你的！”章老板不大高興，望著老余的眼光里明顯有了不滿的意思。

　　中午，老太太臉上盡顯愉悅之意，老余恭維道：“祝你生意興隆，年年發財！”

　　老太太臉上的快樂頓時停滯了，疑惑地問道：“我過生日，你祝我生意好，出的什么鬼？”

　　老余臉上的表情僵住，是啊人家過生日，你祝人家生意興隆，搞笑不搞笑？他不斷道歉，表示老糊涂了。

　　“哎，我都鉆錢眼里啦，自己想發財，竟然忘了你正在過生日，該死、該死！”

　　“大好的日子，你咒自己干嘛？說錯了沒關系，不準講不吉利的話！下次我要再過生日，你不能這么不走心，亂說話了，知道不知道？”

　　“好，好，我記住啦！今天我走神了，下次我一定走心！”

　　老太太皺紋很多的臉上，溢出了笑容，“好了，沒事啦，我給你倒杯張裕紅葡萄酒，我知道你一貫喜歡這一款，就是舍不得。我過生日，為了你，我可是狠心買了這么一瓶，你必須好好喝，知道不？”

　　老余眼圈一紅，感動到了，喃喃道：“你不該對我太好，我對不住你，你不要總讓我欠著你，行么？”

　　“不行！我就愛別人欠我的，特別是你！”老太太犟得很，不容分說，“這一輩子我都要讓你欠著我，欠的越多，我心里就越舒服。怎么的，不樂意啊？”

　　老余輕輕嘆氣：“花呀，我們都老啦，看開一點嘛。你若有事，我老余第一個沖上去幫你，我們是好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

　　“廢話，不是好朋友，我會請你喝好酒，費這么些工夫給你做飯？你知足吧，平時我嘮叨確實多了點，可是每年你過生日，我都是怎么做的，你心里很清楚！”

　　“是，是，是，我一直感激你的好。但你不要對我太好，我恐怕還不了呀。”

　　老太太睜大眼，瞪著老余，“我什么時候叫你還了嗎？我不過想對你好，你不愿意拉倒！”

　　“沒有的事，花呀，我不說了，過生日咱們開開心心的，好嗎？來，我祝你生日快樂，天天開心！”

　　“一點誠意都沒有，假得很，不過呢，我聽著舒服！”老太太舉起酒杯，與老余狠狠碰一下，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