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
白星凉捂著被打疼的臉低下頭，發現自己竟然突破元嬰之身，已然恢復了萬神殿之時的少年樣貌。更可怕的是，由于須彌神力的爆發，他此時竟然是赤身裸體。
這個巴掌挨得倒也不冤枉。白星凉低頭瞅了瞅自己，除了少許須彌神力制造出來的金光將他的身體關鍵部位略有遮擋之外，他此時的樣子幾乎可算是……羞恥萬分。
靈七迅速背過身，不敢再看白星凉。
望見她難堪的樣子，白星凉趕緊施法批衣裹身。一陣金光倏然落入他腕間，僅剩九顆須彌果的珠串回到了他的手腕間。
果然，白星寒說的沒錯，這個須彌珠串，真的是救命的寶物！
陽光從樹影間投射而下，白星凉抬起頭，深呼吸了一口氣——自由的感覺。此時，靈七的聲音傳了過來，頗有些不耐煩的意味。
“喂，臭流氓，你是白星凉？”
白星凉勾唇一笑，淺色眼眸里透出一絲狡黠：“你再這么流氓流氓地叫我，我可就要做一些對得起這個稱號的事情了。”
一邊說著，一邊念了個法訣瞬移到了靈七面前，笑嘻嘻地看向她。
“一日不見，靈力增長得倒快。”靈七皺眉，輕聲問道。“你突破元嬰之身了？”
白星凉勾著唇角，點了點頭。
“為了能出來，必須如此。”
“紅繭里到底有什么？”
“沒什么，一對不入流的劍靈而已。他們被巨神鎖在誅妖法陣里，為的是煉化入陣的妖魔。”
靈七輕哼一聲，對白星凉口中的巨神很是不喜。
“老奸巨猾。以青龍身軀及怨力形成誅妖法陣，再以雙劍靈鎮守法陣之內，煉化獵物。這圖的便是天羅地網，不留活口啊。”
說完，靈七略帶怒氣一揮手，將此前爆開碎裂、浮在鏡湖水面上的紅繭碎片一一震得粉碎，望著眼前被風吹散的紅霧，靈七這心口惡氣才出了許多。
對于靈七的這番舉動，白星凉并未有什么反應。望著紅霧散去的鏡湖，他的腦海中閃過在紅繭內壁看過的那幅幻境圖，誅妖法陣之下那些白星凉熟悉的神界標識突然被提煉，接著在他腦海中被迅速放大。
白星凉恍然大悟。
——幻境出口在誅妖法陣之下！
一想透，白星凉便猛地拉住靈七的手，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飛到了鏡湖上空，接著不待靈七疑問出聲，便拉著她跳了下去。
一沉入水中，白星凉便聽到了靈七隱含怒意的聲音傳音入耳。
“給我個解釋。”
白星凉從善如流，立即回答：“底下有幻境出口。”
剛一說完，靈七便大喜，反手拉住他的手，迅疾朝湖底下沉而去。
轉瞬，兩人落在了湖底，被誅妖釘刺入頭顱的青龍奄奄一息，趴在淤泥之中，即使感受到動靜，它也懶得抬一抬眼皮，看向二人。
“出口在哪？？”靈七看向白星凉，語氣十分急切。
白星凉指了指被靈七揍的遍體鱗傷的青龍。
“幻境之眼位于誅妖法陣下方。也就是……”望著頭顱被刺穿的青龍，白星凉放低了聲音。“在這條青龍所臥之處。”
見靈七面有不解之色，白星凉接著解釋。
“巨神造了整個幻境，將幻境之眼設在這誅妖法陣底下。一般獵物擅闖此處，便會在靠近幻境眼之前被誅妖法陣困住煉化，因此不可能有活著出幻境的那一天。”
靈七皺著眉，看向白星凉：“這些事情，都是你從紅繭里得知的。”
白星凉點了點頭，看向青龍。
“先別關心這個，當務之急，是要把這條青龍救活，若它死了，誅妖法陣便會失效，支撐整個幻境的神力便會消散……”
靈七的神情嚴肅起來。
“也就是說，若青龍死了，幻境之眼便會消失……”她抬頭看向白星凉，兩人目光相接。“我們也就出不去了。”
靈七的話剛一傳入白星凉的耳中，青龍便突然在淤泥之中猛地掙扎起來，它睜著血絲遍布的巨瞳，努力抬起被釘入誅妖釘的頭顱，惡狠狠地看向靈七和白星凉，狂笑之聲在鏡湖底爆發。
“哈哈哈哈，一起死吧！”
湖底的水波突然瘋狂卷動，一個颶風般的旋渦從遠處襲來，將靈七和白星凉卷入旋渦之中。兩人默念法訣，努力在狂風般的漩渦之中穩住身形，然而這青龍臨死前的最后一擊甚是猛烈，一時之間，白星凉和靈七都無法從旋渦之中脫身。
湖底的青龍龍爪猛地掙扎著，竟然不顧誅妖法陣反噬的后果，開始一根根自拔誅妖釘，試圖以摧毀誅妖法陣的方式來達成跟靈七和白星凉同歸于盡的結果。
白星凉被旋渦卷入，陷入劇烈的眩暈之中，他閉上眼睛，努力地回憶著巨神繪制這幅幻境圖時的情景。
“星涼。”
巨神的聲音將白星凉從瞌睡中喚醒，他慌忙扶著油燈，往巨神筆下的那條青龍處移去。
一只大手輕輕撫了撫他的后腦勺，傳遞過一陣暖意，巨神纖長皙白的手指向畫上的青龍，聲音十分輕柔，但話中意思卻令人聞之心驚。
“知道我是怎么將這條青龍俘獲的嗎？”
白星凉搖了搖頭，不小心撇到站在一邊的白星寒一臉的冷漠。
“這青龍本是一條青蛟，默默在碧湖深處修行已有數萬年之久，妖神大戰之后，我已經將青蛟一族全數誅滅。世間本無它的同類，但為了誅妖法陣能成，我騙了它。”
巨神輕飄飄地說出了我騙了它四個字，仿佛從未覺得欺騙是一件多么卑劣的事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他向來的行事準則。并不是每個所謂正派人士都需要高風亮節，這也是巨神曾經對白星凉說過的話。
看著白星凉，巨神饒有興致地問道：“你知道我是怎么騙它的嗎？”
白星凉有些惘然，聽到巨神略帶笑意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我將它的同族所有妖靈放入聚靈袋中，告知它，若它愿意化身為誅妖法陣，我便會留著它同類的妖靈，以待轉世重生之日。”
白星凉聞之有些心驚。
“但它不知道的是，它身上的這些誅妖釘，便是我以九天玄鐵為底，加以其同族妖靈為陣引，鍛造而成。也就是說，它化身為誅妖法陣，在此鎮守幻境之眼，數年如一日地期盼著，那個并不存在的承諾。恐怕它想破腦袋，也不會知道聚靈袋里的同族妖靈已經變成了它身上的誅妖釘，哈哈哈哈。”
——數年如一日的折磨，數年如一日的寂寞，讓這條青龍化身為一個嗜血法陣，在這幻境中的鏡湖淤泥之中，卑微而可憐地期盼著，有朝一日，它能盼來一個同類的出現。然而，這個期盼卻在它愿意付出代價的那一刻起，便被打碎了。
白星凉抬眼看向湖底瘋狂的青龍，眼中有著深切的同情。
“……他是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