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城，是你嗎？！”
沈青青猛地著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確是一副冰冷的面具。
“段瑾？！”沈青青一把松開他的手，慌張的起身。
嘶！
傷口一扯，疼的她呲牙咧嘴。
段瑾眸子一暗，卻依舊伸手扶住她的身子：“沈青青，你的膽子越發的大了，這憶夢之法的禁術也敢嘗試！看來，你真是不想不活了！”
他的聲音一如往常，冷厲中帶著幾分不容抗拒的威嚴，沈青青一怔，驚訝道：“救我的人是你？！”
“不然你以為是誰？！”段瑾松開手，聲音疏遠了幾分。
沈青青捂著胸口，城城不是說這憶夢之法，除了他便只有他師兄一人會嗎？！
他師兄，她在大婚當日雖僅有一面之緣，但那模樣她還記得清楚。
段瑾，阿珩，沈青青不禁瞇起了眼睛。
她細細的瞧著他的眉眼，和那阿珩還真是有幾分相似……
難道？！她的手不自覺的撫上他的面具。
“干什么！”段瑾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沈青青與他四目相對。
冰冷的溫度讓她有些不適，但她仍舊咧嘴一笑，故作輕松的調侃道：“開個玩笑，你這么緊張干嘛？！難道，你面具之下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確實是見不得人！”段瑾冷笑著松開她的手，毫無預兆的抬手摘掉了面具。
沈青青瞪大眼睛望著他，那張臉沒有面皮，除了五官還算完整，其他地方都是泛紅的血肉，而且那肉像活的一般，猩紅的紋路隨時都在生長變換著……
“怕了？！”段瑾冷聲開口。
“對不起。”沈青青面色難看的搖搖頭，這揭人傷疤的感覺很是不好。
她甚至有些自責，他是狐帝指派的，她不應該懷疑的。況且，那些山精野怪也都知道他鬼公子的名號。
“沒什么。”段瑾抬手便要將面具重新覆上。
“疼嗎？！”沈青青瞧著那冷硬的面具，不自覺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段瑾一怔，眼神中有些異樣，剎那間扶掉她的手，站起，背過身去。
“如果疼，就不要戴了？！”沈青青看著他的背影說道。
“……”
他依舊沒有說話，沈青青低下頭，貌似她這些話有些逾越了。
可是……說都說了，她又瞧了他一眼，見他依舊未動，便索性閉起眼睛打坐調息。
這時，段瑾卻緩緩回過頭來，銀白色的面具已經重新覆上。
“沈青青，你和她真的不一樣。”他緩緩開口。
“他？！”沈青青睜開眼睛，一時間，八卦之心大起：竟然好奇起來，他口中的“他”，究竟是誰呢？！
“青青！”
“青青！”
突然，兩道聲音響起。
沈青青八卦思緒戛然而止，她抬眼望著跑進來的白瑤和東方白一笑：“你們沒事了？！”
“沒事了。”白瑤走到床邊，摸了摸沈青青的頭：“傷口還疼嗎？”
沈青青怕她擔心，搖搖頭，道：“不疼了。”
“沈青青，你這次為了我差點送了命。我真是無以為報，看來只能以身相許了！”東方白突然開口，張開手臂就抱住了她。
他動作迅速，沈青青根本沒機會躲開，一下子被他抱了個滿懷。
“松開！”沈青青渾身一僵，尷尬的看著站在一旁的段瑾和白瑤。
“我不松！”東方白繼續撒嬌。
“松…”
他撒嬌的模樣讓沈青青更是惱火，她剛要捏緊拳頭，揍他。可手臂還未提起，眨眼之間，腿上就多了一只純白色的小兔子。
“什么情況？！”沈青青一臉懵的看向白瑤。
白瑤指了指已經走到門口的段瑾，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
“不用謝。”段瑾的聲音響起。
東方白瞪大眼睛，在沈青青的被子上滋哇亂跳：段瑾，你給老子等著！！！
“這么看確實還挺可愛的！”白瑤哈哈大笑，將東方白從床上拎起。
“他？！”沈青青指著門口。
白瑤瞇眼湊近：“青青，你和段瑾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來的？！”沈青青嘴角一抽，她什么時候和他表現出很好的關系了。
“呦，還不承認！！！”白瑤撇撇嘴，拎著東方白緩緩地朝門口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著：唉，某人為了給你治傷，可是費了兩百年的道行呢！看來，是一廂情愿嘍……”
“什么？！”
用了兩百年的道行來救她！！！
沈青青頓時心頭一緊，他怎么會用兩百年的道行來救她？！
他那么冷漠的一個人！
……
是夜，沈青青調息完畢，整個人舒服了不少。她便起身下床，來到院中散步。
如水的月色，讓她的心緒也跟著平靜了不少。
“沈姑娘。”一道聲音從身后響起。
沈青青回過頭，看到張華時，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她真怕有人再偷襲她。之前那一劍，若非在記憶之中，她這小命早就嗚呼哀哉了！
別說兩百年道行了，就算兩千年她怕也是沒得救了！
“謝謝你！”張華緩緩開口。
“謝什么？！”沈青青失望地搖了搖頭：“我還是沒能給他一個好的結局。”
張華一笑：“這個結局比之前好太多了，至少他的靈魂終于解脫了。”
解脫了？！沈青青皺眉：“他走了？！什么時候？！”
“你還在昏迷的時候。”張華答道，然后瞧了她半響兒，繼續說道：“我很好奇，你在他的記憶中到底經歷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沈青青瞇起眼睛。
“他讓我把他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你。”張華皺眉，從腰間拿出兩塊腰牌，往沈青青眼前一扔。
沈青青拿起腰牌一看，一塊是當初段瑾允諾給他八顆夜明珠的信物，一塊是……
“那是他在無界錢莊的通識賬戶。”張華沒好氣的補充道。
沈青青一怔，“你對這件事兒，是不是有什么意見？！”
張華立刻臉色一黑，冷哼道：“那家伙說，那是留給我的養老錢。”
“哦？！難怪！”沈青青恍然大悟。
張華自知失態，臉一紅，咳了咳，轉移話題道：“話說，你是怎么受傷的？！”
沈青青臉色一黑，咬牙切齒地捏起拳頭：“被一個陌生男人給偷襲了！”
“他長什么樣子？！”張華莫名追問。
“眉清目秀，英姿颯爽，和你的打扮頗為相似。”沈青青稍作回憶。
聽她說完，張華的面色卻格外的沉重，他沉默半響兒，才開口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應該是與我一同下凡的同門師兄。”
“他叫什么？”沈青青立刻瞇起眼睛。
張華嘆了一口氣，道：“楊遠。”
什么？！
沈青青瞪大眼睛，那可是尋仙名冊上數一數二的大魔頭。
“他不是壞人，只是被人帶壞了。”張華看了沈青青半響兒，突然將自己的元丹吐了出來。
“你這是什么意思？！”沈青青瞪眼，這是用生命在賄賂她嗎？！
張華沒有反駁，笑道：“我知道，我和他都犯了仙規，這內丹你可以拿回去交差。”
沈青青皺眉：“可你罪不至死！”
“可他犯了死罪。”張華皺眉，“來人間這一遭，經歷了這么多，我才知道，仙也好，人也罷，僅僅為了活著而活，實在沒什么意義。沈姑娘，他是我的師兄，對我有救命之恩，你若尋到他，饒他一命可好！”
“……”沈青青搖搖頭。
張華嘆了一口氣，收起內丹：“他做了那么多的惡事兒，殺了那么多的人，的確是我苛求了。但是……還是求你幫幫幫我。”
“你干什么？！”沈青青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突然像被定住了一般，不能動彈。然后便感覺一股股熱流，源源不斷的從他的手心流入到她的身體。
他是想死嗎？！
沈青青真的不能理解他的行為。
可是，拒絕已經來不及了。
“求你留他一命。”這是張華消失前說的最后一句。
沈青青坐在那愣了許久，直到一陣清風劃過。她才搖搖頭，站起身來。
咳咳！
沈青青捂住胸口，渾身有些發冷。
看來，這憶夢之法果真的太傷身了！難怪顧城曾囑咐她不要隨意使用。
“那是他的選擇，你憂愁也是徒勞。”清冷的聲音響起。
沈青青身上一暖，一個寬大的外套便罩在了她的身上。
“你都看見了？”沈青青抬眸看著段瑾。
段瑾背過手，自是默認。
“為什么不阻止他？”沈青青有些生氣，如果他能阻止，張華也許不會死。
“那是他的選擇，與我無關。”段瑾緩緩開口。
“……”
沈青青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心里有些莫名的失望，她從來沒想到他會這么冷血，就這么簡單的舉手之勞，他竟然都懶得做。
“那你為什么要救我？！”她捉住段瑾的手腕，他不是費了兩百年的道行救她嗎？！她現在就通通都還給他。
段瑾甩開她的手：“不過是受人之托。”
原來，是受人之托！！
看來，如果沒有狐帝的囑托，他對她應該也會見死不救的吧！
她以為他們算是朋友了！現在看來，是她自作多情了！
沈青青冷笑一聲，拿起石桌上的腰牌，轉身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