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過世后的第二年,爺爺也離開了我們,爺爺走的很平靜,他說他想去找奶奶。爺爺去世后,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奶奶看見爺爺來了,掀開棺材蓋,拉著爺爺的手說:“老頭,你來了,走,我帶你去逛逛。”
夢中的奶奶身穿一身青布藍衫,精神的很,還是我記憶中五十多歲的樣子,我不知道爺爺是不是找到了奶奶,這一次,我希望夢是真的。
又是一年春節了,我們回到了錦城別墅,中央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跨年倒計時剛剛開始,外面的鞭炮聲就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紫鈺一點睡意都沒有,纏著我和鐘銳也要去放煙花,于是我們便帶著她,拿著煙花上了屋頂天臺。隨著煙花飛濺的那一剎了,我仰頭望見城西有一股濃煙漫過屋頂在往上冒,心里不由一驚,這不是紫鈺奶奶工廠的方向嗎?
“鐘銳,你看,那邊是不是失火了?怎么濃煙滾滾?”
鐘銳隨著我手指的方向望去,說道:“糟了,是,趕快報警。”
鐘銳一邊報警一邊往樓下跑,我抱著紫鈺跟著下樓,紫鈺奶奶看見我們驚慌的樣子,問:“怎么了?這么心急火燎的?”
“媽,城西那邊失火了,你們在家帶著紫鈺,我去看看。”
鐘銳說著飛身出了房門,我也在后面跟了上去。失火的果然是紫鈺奶奶的工廠,不知道是誰放煙花飛進了工廠庫房的窗戶,點燃了庫房里的布匹,布匹助燃,一下子漫過倉庫,把整個工廠燒了起來,工廠前店后廠,大火隨著火勢,漫過店面,不停地往四周串。
工廠建在老城區,周邊的很多房子是土木結構,加上冬季干燥,很多地方消防車無法進入,沒有辦法,只有在火還沒有漫過來的地方拆瓦片,做隔離。
因為是半夜,還有很多人家沒有守歲,已經入睡。鐘銳不停地奔跑,不停地拍打房門,讓已經熟睡的人趕快起來撤離。我也跟著奔跑,和鐘銳分開區域拍打房門——
幾個小時過后,火勢被控制住了,慢慢地熄滅了,消防大隊和政府部門都出動了很多人,將驚魂未定的人組織到政府招待所安頓下來,我也忙著跟著安撫大家,等一切安排妥當,來找鐘銳時,怎么就找不到他的人影。紫鈺爺爺奶奶也趕了過來,我們四處尋找,電話打不通,人也找不到,鐘銳會去哪兒?一種不祥的預感向我襲來。
天已經開始亮了,武警和消防出動大量人馬搜尋現場,在火海里找到了一具燒焦的尸體,最后排查所有人員,失蹤的只有鐘銳一個。鐘銳離開了我們,鐘家的天快要塌了。
紫鈺奶奶一生的心血在這場烈火中付之一炬,她最愛的兒子離開了,一生經營的事業也面臨倒閉,工廠、設備、產品、存貨全都沒有了,一場火燒了這么多人家的房屋,超市里的物資基本都是先賣再付款,現在沒有了貨,催款的人沒有留情,要賠償的人也沒有留情,他們生怕一下子鐘家跨了,他們的錢泡湯了。
要賬的人堵在靈堂外,紫鈺的爺爺奶奶經不起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雙雙病倒,鐘銳不在了,這個家我必須撐起來。
我披著靈孝走出靈堂,對要賬和討陪賞的人說:"我是辛歡喜,是鐘銳的妻子,更是鐘家的兒媳婦,請你們念在老人家正在經歷喪子之痛的份上,不要在這兒吵鬧。這場火災是個意外,你們失去了財產,我的爸媽卻失去了兒子,我也失去了丈夫,財產可以再掙回來,但是人走了,就永遠回不來了。但是不管怎樣,在這場火災中損失的財產,我辛歡喜認。請大家今天安安靜靜,讓我的丈夫入土為安,畢竟,他是為了救護更多的人才遭此劫難…………"
說到這里,我已是泣不成聲,石大壯他們三兄弟也都來了,看見這種場合,對人群吼道:"你們這些人有沒有良心呀?要說損失,鐘家是最大的,火也不是他們家放的,你們找鐘家,鐘家找誰去呀?大家有點良心的話,今天就去靈堂上柱香,我們辛總說了,這筆賬,她認,她就絕對會認的,要是誰不識抬舉再鬧事,休怪我們的拳頭不長眼。"
石大壯這樣一陣吼,還真管用,人心都是肉長的,大家也就真的去了靈堂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