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的爺爺奶奶忽略了批斗我的考試成績，只在心疼傷痕累累的衛繼業。我奶奶一邊撫慰衛繼業，一邊自責地說道：“這可怎么辦呀？傷成這樣，讓我怎么給云秀交代呀？”

　　“明義，你是怎么回事，讓你好好保護弟弟妹妹的，怎么弄成了這樣？”

　　我三哥也是被我爺爺責備的冤枉，因為他根本不在場。不過我三哥聽了我給他打的報告后，氣憤的牙齒只咬咬，不是那幾個男孩子跑得快，我三哥一定會去暴打他們一頓。

　　我三哥低著頭虎著臉沒有說話，啞巴嬸娘看見我爺爺在責備我三哥，趕緊過來又比又畫，在她看來，都是她的不對，讓孩子們受委屈了。

　　我爺爺看見啞巴嬸娘的樣子，沒有再責怪我們，請來旁邊院子的老中醫，老中醫看過衛繼業的傷情，打著電筒在屋前屋后采了一些草藥，在嘴里嚼碎，連著唾液，敷在衛繼業的清淤處。

　　寒假時間短，轉眼就要過年了，我爺爺給衛繼業的奶奶寫了一封信，讓啞巴嬸娘帶著衛繼業一道回家過年了。我奶奶則把家里的被單和臟衣服都收拾起來，準備明天不上工，在家里洗衣服。天沒有亮，我起床上廁所，看見我爺爺正在廚房燒水。

　　“爺爺，您為什么這么早起來燒水呀？”

　　“歡喜，你醒了正好，趕緊去把衣服穿上，然后來幫爺爺把灶爐里的火看著，水燒熱了就舀起來倒在木盆里，把臟衣服浸泡著，這樣浸泡一陣子，奶奶待會兒起來就好洗一些。”

　　“好的，爺爺。”

　　“你看著，莫讓火滅了，然后水不要燒開，洗衣服水太燙也不行，還有，你要當心，莫把自己燙到了。”

　　“嗯，爺爺，您這么早去那兒？”

　　“爺爺還要去挑水，讓你奶奶待會兒在家用熱水把衣服洗一遍，待會兒去溪里，只需要用棒槌砸著清洗幾遍就行了，溪里水都結冰了，爺爺剛剛去用石頭把冰砸碎了，化的冰水太凍。歡喜聽話，幫爺爺燒水，免得奶奶洗衣服受凍生病了。”

　　“嗯，爺爺放心，歡喜保證完成任務。”

　　我爺爺就是這樣，不管那時候日子多么艱苦，他總是用男子漢的擔當盡全力呵護我奶奶。我奶奶聽見動靜，也起了床，看見我爺爺早早地忙碌，心疼地說:“爺爺，你起這么早干什么？今天生產隊里的活重，你怎么不多睡會兒。”

　　“我想把缸里多挑幾擔水，歡喜在幫忙燒水，你盡量在家燒熱水洗衣服，免得待會兒凍壞了。”

　　“我那有這么嬌氣啊，你趕快休息一會兒，不要挑了。”

　　我爺爺那里會聽，拿著扁擔又出門了。

　　“奶奶，為什么不等我媽回來了洗衣服，我媽年輕，再說她沒有裹小腳呀，到溪溝里去也方便。”

　　“歡喜呀，你媽身體不好，不能長時間浸泡冷水，奶奶是不想她回來就洗衣服，所以趕在她回來之前洗的，你爸現在不在家，你媽要照顧你的兩個哥哥讀書，她要是病了，那可就麻煩了。”

　　“可是，奶奶要是病了，也是很麻煩的呀！”

　　“歡喜不要擔心，奶奶身體可好了，你什么時候看見奶奶病過？”

　　“好吧，我媽是沒有奶奶身體好，她怎么動不動就生病了？”

　　“歡喜要懂得心疼媽媽，她生養你們兄妹四個實在是不容易，再說現在你爸不在家，你媽又要上班又要照顧你大哥二哥，非常辛苦的，過年好不容易休息幾天，我們不能讓她一回家就又開始忙，明白嗎？”

　　“好的，歡喜明白了，奶奶，歡喜要幫奶奶洗衣服。”

　　“好的。”

　　在那個沒有洗衣機的年代，冬天洗衣服真的是一件苦差事。我奶奶找來昨天我爺爺在樹上采的皂角，把衣服里包著皂角，將衣服放在搓衣板上，用棒槌用力地敲打皂角，直到皂角里滲出皂液，然后用盆里的皂角液浸泡其他的衣服，然后再依次來搓洗。一大堆的被子、床單，浸泡水后又沉又重，我使盡全力也拖不動，我奶奶便讓我拿著一頭，她則拿著另一頭，像拎麻花一樣把水拎干，然后放在籃子里，用背簍背著去溪里清洗干凈后，背回來晾好，然后又背一背簍去洗。我不忍讓我奶奶辛苦，把我三哥也叫了起床，一起幫助我奶奶，苦于我們太小，力氣不大，只好用個小籃子，來來回回幫我奶奶分擔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