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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捭闔錄

重修版(八)

刺客捭闔錄 秋水漁 4037 2022-06-26 23:53:46

  西蜀國,青峰山。

  青峰山上有一座道觀,天下皆知,名叫青衣觀。

  一百多年前,青衣觀建成之日,青峰山境內,百花齊放、江水生煙,諸峰山上皆有紫色氳氤飄然直沖上天,群鳥驚起旋聚長空,白鶴并彩霞翩然齊飛,一派祥瑞升騰、仙氣浩然之景象!

  此番景象并非一座小小的道觀而引起的,乃是青衣道觀之主坐化登仙使然,其動靜如此,皆是因其悟得老子李聃留世之道,得天機之門,引得天地山川變化所生出的氣象。

  自此,道教伊始,有緣有根之人,皆可修道。道教一門,從不自珍敝帚,修道之法傳諸天下,然修道修仙一途若非身懷大氣運、大智慧者、得天機者,絕無可能成仙。數天下萬萬人,能看懂修道之法者不過百八九千;能修者,去其一半;懷氣運者、智慧者,萬中有一;而天機不知,只看天意,故成仙者,萬萬人中也難有一人,自青衣觀首位觀主登仙后,一百余年來,只聽聞鬼谷、梅花兩派師祖慶隆一人得天機造化,升位登仙。

  然而,未能升位登仙,修行道法之術者也與常人不同,其間變化,仍是無窮,因修煉者常需深居高山,久久不出,頗為神秘。故而世間將此類人稱為山上人,是與山下凡夫俗子區分開來。

  青衣觀所在青峰山,為山上修道之人開門,故奉為仙門山,青衣觀則為眾觀之祖,敬稱圣仙觀。而青衣觀觀主,凡山上人,皆需敬稱青觀主。

  當今之青觀主,自掌觀以來,從未下山,一直于青衣觀中閉關修行,連觀中弟子也很少能見到。傳聞其道法深厚,有半仙之姿,修行時常有天機欲現之征兆,離登道成仙只欠天機降下,即可飛升。

  許多山上人上得青衣觀拜訪,都想瞻仰其容顏,一窺半仙之貌。觀中眾弟子無奈,他們也想見一見自己觀主,可除了觀主的一位親傳弟子,誰也沒見過觀主。甚至觀主的親傳弟子,眾人也很少見到,惹得大家悻悻然而歸。

  然而,青觀主名聲在外,每日拜訪者仍絡繹不絕,今日也不例外。

  今日拜訪者中,有一名年輕人,衣冠華麗、容貌清逸,一副干凈的臉龐上,有一雙深邃的眼睛,眼睛及上,一對長長的眉毛,盡顯貴氣。

  行走間,手持一把紙扇,隨意展開、隨意收起。時而,撫玩一下腰間環佩的青玉,時而,撥弄一下別在側身的長劍,一副前來游玩的模樣。登山也不急,慢慢悠悠、優哉游哉,若非他是沿著唯一一條通達青衣觀的山路,否則,不會有人會認為他是來拜訪青觀主的。

  “唉~,這青峰山山色秀麗,景色怡人,可惜公子我獨獨一人爬山,身旁無有美人相伴,又如何顯擺公子我的才華呢。可惜啊,可惜~”

  年輕人駐足一塊大石之上發出感嘆,隨后取下側身的長劍扔在地上,雙手一攤,便要往石頭上躺去。

  “公子稍等,容阿憐為公子鋪一塊軟墊。”也未看清,一名素衣女子何時出現在年輕人身旁,她匆忙從包袱中取出一塊軟墊,墊在石頭上。

  “公子,請!”

  年輕人往墊子上一躺,伸一伸懶腰,打個哈欠,像是犯困了。

  “阿憐,公子我困了,想要先睡一會,你幫我驅趕下蚊蟲,別讓它們吵醒了我。”說完,年輕人就睡了過去。

  “是,公子,阿憐定不會讓它們吵到公子。”只見素衣阿憐說完,從腰間掏出一支匕首,朝空中隨意刺了幾下空氣后,聚精會神的盯著年輕人周圍,地上飄落一片蚊蟲尸體。

  許久后,年輕人響起鼾聲,嘴巴嘟囔起,夢囈著什么。阿憐忍不住朝年輕人看去,不一會,臉色羞紅,心中責罵自己太貪心。

  “嬴公子到訪,何不進觀,卻在此酣眠?”一名騎著一頭青驢的駝背老道緩緩朝著年輕人走來,阿憐立刻褪去羞紅,轉身持著匕首,警惕的看著駝背老道。

  “阿憐,退下吧,老道若是想傷我,你也攔不住。”年輕人慢慢從軟墊上坐起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道。

  “是,公子。”阿憐緩緩退后,隨之消失。

  阿憐消失后,駝背老道點頭驚嘆。

  “老頭,一點障眼法,何必驚嘆。”

  “嬴公子,世間不修道法,而能自隱身形者,其障眼法也不簡單吶。”

  年輕人白了一眼駝背老道,一臉無語的模樣。“好了,老頭,你要感嘆,后面慢慢感嘆,公子我可沒時間陪你大驚小怪。”

  “是也,是也,嬴公子貴為一國之主,自然沒有閑時,但請公子取出信物,我交予師傅后,公子自然就能見到我師傅了。”

  “嘁,花樣真多,我剛才已經給你師傅打過招呼了,你還不請我進去。”

  “嬴公子,你的夢語傳聲道法可謂爐火純青,老道佩服、佩服。”

  “你少給我繞彎子,你到底能不能讓我進去。”

  “能自然是能,但師傅說了,規矩是規矩,規矩破了就不是規矩了。”

  “柳清風真小氣,見他一面,還得坑我一頓。”

  “嬴公子,師傅不是小氣,實在是規矩立在前,不能說破就破了呀。”

  “去去去,少假惺惺,公子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東西,柳清風說要就要,太坑人了。你趕緊去傳話,讓柳清風換個東西。”

  “這~,公子,恕老道無能,師傅專門交待了,不見青梅枝,不放人。”

  “狗日的柳清風,我就知道,他早想把我的青梅枝坑到手了,今天,終于讓他逮著機會了。”

  “欸~,公子,師傅在上,你當著老道的面罵老道的師傅,實在是太不給老道面子了。”

  “去你媽的面子,你去問問柳清風,老子什么時候給過他面子。”

  “既然嬴公子無意面見師傅,那老道先行告退了。”駝背老道見年輕人一臉怒氣的模樣,搖搖頭,拍了拍青驢,青驢馱著老道,便要離開。

  “誒~,誒~,老頭,別走啊,我開玩笑的。”

  “嬴公子,玩笑開不得,你可是一國之主,治國哪能開得玩笑。”

  年輕人又白了老道一眼,朝著山頂喊到:“柳清風,你只要答應我的事,青梅枝給你就給你了!”

  山間無聲回答,卻有清風拂面。

  “好了,好了,真是服了這個小氣鬼了。諾,給你,給你。”年輕人取下腰間的青玉石,遞給駝背老道。

  老道見狀,連忙收下,隨即從青驢身上下來,“請嬴公子進觀!”

  嬴正文又白了一眼老道,走到青驢身旁,一踮腳,爬了上去。老道從懷中取出一顆山果,喂給青驢,青驢一口吞進嘴中。一邊嚼著,一邊慢慢的往山上爬。

  嬴正文一臉心疼的拍了拍青驢的屁股,催促著快點。青驢依舊慢慢悠悠,只是幾個恍惚,嬴正文發現自己到了山頂。到山頂后,青驢停了下來,嬴正文知道自己到目的地了,一個瀟灑的翻身,從驢背上穩穩的落地。

  他環顧一周,發現四周空蕩蕩的,別說人影,連個鬼都沒有。

  “喂,柳清風,你講點信譽好不好,東西都給你了,你給我玩這一套。你再不出來,我要開始罵娘了。”

  “作為一國之主,怎么一點耐心都沒有,整日都是一副小孩子脾氣,將來怎么管理好國家。”說話間,一個白發少年憑空出現,左手端著一碗清水,右手拿著青玉石,緩緩走來。

  “柳清風,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是個空殼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無論怎樣,你也是一國之主,西蜀國將來也會是你的國土,統領兩國,你這幅模樣,怕是不行。”柳清風說話間,已將手中的清水傾倒在地,他蹲下身子,又將手中的青玉石插進地里。一時間,玉石悄然變化,化作一支青梅,隨后青梅陡然長大,變成一棵梅花樹。

  “嘿~,你還教訓起我來了。我問你,你到底去不去薊都城?”

  “不去,去了也沒用。”

  “你真不去?”

  “不去。”

  “當初可是你師傅的師傅在羽化登仙之前定下規矩,山上人不可入世干涉山下事,現在梅花派公然幫助燕北國擊退趙武國,一點都不遮掩,這不是在打你的臉嗎?”

  “打就打唄,反正山下人也不知道我還在不在世。”

  “柳清風,你可是青觀主,為天下修仙人開啟仙門的青衣觀觀主,你說這句話,都不覺得丟人嗎?”

  “小道修的是無為道,隨性無為是本心,怎會在意臉面。”

  “你,你不要逼我!”嬴正文拔出側身長劍指著白發少年。

  “你殺不了我!”

  “好,那你不要躲!”

  “你砍便是,我不躲。”

  “好,你站在那里不要動!”嬴正文舉起長劍,朝著白發少年砍去。

  少年不躲不閃,任憑長劍砍來。只見長劍揮過,白發少年像是消失了一般,未能傷他分毫。

  “叮~”,長劍未砍中少年,砍中了梅花樹,梅花樹軀干如鐵,砍中只有清脆聲發出。

  “嬴正文,你既傷不了我,也傷不了樹,你還是回去吧。”

  “哈哈,柳清風,我就知道你會來這一套。算了,你不去也罷,反正我給你的青梅枝也是假的。”嬴正文甩甩手,收起長劍,轉過身,慢慢悠悠走了。

  白發少年轉過頭,看見長劍砍中處有一絲裂縫,裂縫漸漸變寬,蔓延到整棵樹,那棵高大的梅花樹隨即倒塌消失。

  “嬴正文,你給我站住!”

  “你不是修的是隨性無為嗎?生氣干嘛?”

  “小道修的是隨性無為,可以隨性,也可以無為。”白發少年說完,嬴正文只覺得腳步越發沉重,到最后,已經抬不起腳來。

  “柳清風,我勸你還是去一趟薊都城吧,青梅枝我怎么可能弄得來,你若想登仙,還是親自去找長夫子討要吧,我收到消息,長夫子最近一段時間,都會待在薊都城,你要是去的早,說不定還能見到。”

  “你~”

  “對了,聽說柒仙子也在,你要是不去,那可真是錯過一次寶貴的機會了。”

  白發少年在聽到柒仙子三個字后,臉色一變,嬴正文立刻感覺到自己的腿能夠抬起來了。

  “唉~,不管你去不去,反正我是要去,有人邀請,我怎么能拒絕呢,你說是不是?”嬴正文不再看白發少年,徑直往外走了去。白衣少年揮一揮衣袖,他便消失不見。

  不一會,駝背老道走來,恭敬的詢問道:“師傅,您真要去嗎?您要是去了,青衣觀作為眾觀之首,您作為青觀主,首任觀主又定下了山上人不得插手山下事的規定,那勢必是要與梅花派作對。您知道,梅花派的長夫子已是半只腳踏入仙道,只等羽化那天即可飛仙,若是他登仙后,斷閉您的天門,您恐怕,登仙無望啊!”

  “唉~,徒兒,你有所不知,那梅花派的青梅枝,是此天地間唯一能匯聚天機之物。為師苦修多年,只差天機匯聚,溝通天門,若無此物,我怕也是此生無望。”

  “師傅,那徒兒陪您前去吧!”

  “不必了,此次前去,前路未知,你替為師守好道觀,若是不幸,你便接替為師的衣缽!”

  “師傅!”

  “我去意已決,把青驢牽過來吧!”

  “是,師傅。”

  青峰山山腳,嬴正文坐在河邊洗腳,他雙腳不停踢動,攪渾一圈水土。

  “唉~,這柳清風怎么還不下來,難道他真能忍得住?不可能啊,要是錯過這次機會,他不就完了嗎?”

  嬴正文撿起身旁的石子,朝河對岸扔去。

  “你是在等我嗎?”白發少年騎著青驢,緩緩從河對岸走來,青驢踏入河水如履平地,就那樣一步步走了過來。

  “本公子神機妙算,就料定你一定會下山,你看,你這不就來了嘛。”

  “小道修的隨性無為,希望嬴公子不要讓小道只想隨性。”

  “不會,不會,只求觀主肯收留本公子,助本公子一路向北,本公子絕不惹事。”

  “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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