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天寶的話音在寬闊的大殿內回蕩著,震得乾清宮的柱子都微微的顫抖。分立兩列的文武大臣,這才安靜的看向坐在大殿正前方的皇帝,皇帝的龍椅金光閃閃,那是用純金打造的,這之前上面已經坐了不下十幾個皇帝了,輪到今日已然算是古董了。
龍椅上的皇帝,如往常一樣,像一尊老佛一般打坐念經,閉目不言。皇帝的腦袋上,掛著一只厚重的牌匾,牌匾上赫然是四個鎏金大字—正大光明。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迄今也有二百年歷史了。
帝國走到今日,才算是真正的繁華,曠世的強大,但是皇帝的身子骨兒仿佛一直都不怎么好,底下的文武大臣隨時都準備更換老板。
魯南王劉漢武向前邁了一小步,然后屈身施禮說道:“皇上,臣有事稟奏。”
滿朝的文武都把眼睛盯在魯南王的身上,昨天晚上發生了這么大的事兒,自然要稟奏一番,但是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一個機會,現在機會來了。
皇帝微瞇著的眼睛,慢慢的睜開,然后用雙手在臉上揉搓了一陣說道:“魯南王何事啟奏?”
魯南王稟道:“皇上,昨天夜里上京城三城發生匪寇打砸搶燒惡劣事件,死傷百姓千余人,損毀房屋百間有余,實乃臣之過錯,請皇上懲罰。”
魯南王的聲音,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完全跟他們想的不一樣。
皇帝坐在龍椅上,看著魯南王聲情并茂的表演,這一幕一點都不出他的意料。
“皇上,兒臣以為此次強盜入城,應該查辦順天府與京衛指揮使司,身肩守衛京師重地的責任,卻叫賊人這般輕而易舉的進城,并且做了這么大的禍事,你們是不是該說說?”
順天府尹陳林,也是戶部尚書,看到二皇子說話點到了自己的身上,慌忙的跪了下去說道:“臣,有罪。”
從麟權也跪了下去說道:“臣,身為京衛指揮使沒有守護好上京城,守護好皇上,臣有罪,請皇上責罰。”
皇帝劉文武清了清嗓子說道:“大理國立國二百余年,上京城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兒,朕沒記錯的話,是第一次。難道朕在你們口中只能聽到的歌頌繁華景象的聲音么?你們和朕一樣,都舒服慣了,是不是?”
大殿內,鴉雀無聲。皇帝的聲音還在回蕩著,與往日不同,今日皇帝的話似乎多了些。
皇帝看著眾人繼續說道:“你們各個都說自己有罪,可是罪在哪里?罪在舒服,罪在安樂。若說有罪,朕的罪更大,是朕舒服慣了,忘了祖宗的教誨。”
眾人聽到這,呼啦這幫子跪了下去。
“陳林,可查清匪人來歷?可抓獲匪首?”皇帝看著跪在前側的陳林問道。
陳立答道:“臣,正在查辦。”
皇帝憤怒的看著陳林問道:“正在查辦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一無所獲了?”
陳林的身子不斷的顫抖著,眼前溫文爾雅的皇帝,今日怎么變的自己不認識了。
“這······,臣昨夜到現在都在抓賊人還未掠出頭緒。”
皇帝輕哼一聲說道:“太子,你認為朕該怎么處罰他。”
太子始終站在大殿上,聽著眾人的話,陳林這位戶部尚書始終是自己的人,皇上的話問道了他頭上,倒叫他不知所措。戶部管的是銀錢,銀錢就是資本。在這之前,太子與太子手下的人一直都在想什么辦法保住陳林的位置,這個位置對于任何人來說都至關重要。
太子劉先國偷偷的看了一眼陳林,然后走到人群中間跪了下來。
“兒臣以為,當務之急應該全力搜捕強盜,安撫城中百姓。其次才是追究到底是誰的罪,該罰的罰,該免職的免職,一應處理,全憑父皇做主。兒臣,也自當盡力。”
太子又把這個皮球踢了回來,皇帝面色不改的又問道:“老二,你說應該查辦順天府與京衛指揮使司,應該怎么查辦。”
二皇子劉洪城心里盤算著把這兩個位置的權利都拿到自己人的手里,這樣自己的勢力一定能夠超過太子。
二皇子想到這朗聲答道:“兒臣以為,應當革職查辦。”
此時大殿上的文武大臣,私底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皇帝又看了看魯南王,只見他閉口不言,從請罪到現在他就沒有說過一句話。
皇帝說道:“昨天的事兒,你們應該比朕知道的多,這伙賊人的來歷,人數,你們都沒有搞清,還有臉來到這里。你們都有罪,罪當誅。”
眾人聽到這兒,全都低下了腦袋。
“皇上,臣昨日得到消息,此次大鬧上京城的是東南沿海的鹽會,為首的正是鹽會會長李元璋。只是卑職并未將他抓獲或者擊殺。”說話的人正是從麟權。
皇帝今個兒一早就收到了消息,自然知道這件事情是他做的。但是早朝上竟然沒有人提到他的名字,很顯然這些人都揣著明白裝糊涂。此時從麟權說出這個名字,大殿內跪著的眾人心中盡是一驚。
“李元璋這個人,朕是知道,這三年朕撥了多少兩銀子給東南沿海去剿匪,陳林你說說。”
陳林掌管著戶部,對這些事自然是知道的。陳林顫抖著聲音說道:“回皇上的話,一共從戶部撥了六百八十萬兩銀子給江浙用于剿滅鹽會。”
皇帝臉色陰沉的說道:“六百八十萬兩,就是今天這個局面?人都鬧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了,錢都喂了狗么?命都察院會同吏部,刑部徹查。廣南知府高龍飛、浙東知府薛大光、福州知府任剛革職查辦。免去陳林順天府尹之職,由兵部尚書魏茂義接任,即日捉拿匪首李元璋。”
皇帝一口氣處置了這么多人,還是第一次。魯南王的身后無數雙眼睛看著他,他始終都沒有說話。
皇上把一串名字說完,看向魯南王問道:“魯南王,朕這么辦可以吧?”
魯南王立馬低下頭說道:“皇上,折煞奴才了。”
皇帝又看了看從麟權說道:“即日起出入上京城,都需要嚴查,若是再出了亂子,朕要你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