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
三人緊趕慢趕，到達急診科。
b超室沒什么人。
林婳平躺到醫療床，護士擠了些透明的膏狀物在她胸上，儀器探頭來回滑動。
大約五分鐘后，檢查報告單打印出來了。
護士拿著報告單，莫名地感嘆了句：“一看就是沒談朋友的，長這么大了才發現，哎！”
等候在簾外的方明哲輕笑了聲。
江樹：“……”
林婳整理好衣衫，把單子遞給方醫生的時候，掃了一眼末尾的診斷結果：乳腺纖維瘤。
“我說沒事吧？良性的！”方明哲對江樹說，“不過，還是要以最終的活檢結果為準，你懂的。”
江樹盯著報告單上的幾行字，反復確認，情緒漸漸由悲轉喜，語氣急促道：“什么時候能做手術？明天可以嗎？”
方明哲想了想說：“明天早上不行，排滿了！下午有兩臺手術，時間也蠻緊張的，讓她進來擠一下吧？安排我最特意的女徒弟，放心！”
“行！謝謝，謝謝！麻煩你了～”江樹不勝感激。
等等！
林婳在一旁眨眨眼，心想：他們在說什么？怎么完全不問我的意見？
“要開刀嗎？”她插話道。
“是的。”方明哲回答，“瘤子已經長到5厘米了，屬于比較大的，你還這么年輕，建議盡快切除。”
“沒有別的辦法嗎？比如吃藥讓它自己消失。”林婳說。
“怎么可能？你不要異想天開，太幼稚了！”
方明哲雖然覺得很好笑，仍耐心解釋：“一般的纖維瘤在1到3厘米，你這個已經超出正常范圍了，不切的話，只能一輩子帶著它，如果運氣不好惡化了，就是癌，懂嗎？”
林婳嚇得后退半步，結結巴巴地說：“我就是……最近吃了一些……補品，然后胸就長大了，可那是補品！又不是毒藥！怎么會……變成這樣？！”
“什么補品？！”方明哲和江樹幾乎同時問。
“即食……罐裝燕窩！蜂王漿……還有葛根茶飲之類的，都……裝在很小的玻璃瓶里，兩口就沒了！”林婳皺著眉回憶道。
“你吃了多少？”方明哲找到問題關鍵。
“一天七八瓶吧，記不清了。”林婳撓撓頭說。
方明哲無語地斜了江樹一眼，扶額道：“有錢也不能這么造啊！人參吃多了還中毒呢！”
江樹反應過來，握著林婳的手臂，忍不住說她：“難怪你一點都不慌，原來是自己作的！”
“什么叫我自己作的！不是你說那些禮品我喜歡的可以吃嗎？全怪你！都是你害的！我不想做手術，嗚嗚嗚～”
大半夜的，一驚一嚇，又被江樹埋怨，情緒上來了，眼淚直往下掉。
“我哪曉得你……”
林婳一哭，江樹也顧不得澄清了，抱著她安撫道：“是我不對，沒照顧好你，賴我……”
方明哲望向別處，捂著嘴連打了幾個哈欠，抬手將報告單交給江樹，說：“你們慢慢商量啊，我回去睡覺了，不然明天扛不住。”
“別忘了通知家屬，手術前要簽字的。”他走出兩步，回頭補充道。
江樹比了個ok的手勢。
“通知家屬”四個字，成功轉移了林婳的注意力。
她沉默地和江樹回到住處，靠在床邊，盯著手機屏幕發呆。
“現在不說，免得他們睡不著，早上起來再打電話也來得及。”
江樹端了杯溫水進來，放床頭柜上，把手里的一顆白色藥片掰成兩份，自己服了半片，另一半遞給林婳，說：“幫助睡眠的，我偶爾工作強度太大的時候，吃半片，強迫自己睡個好覺。”
林婳沒猶豫，接過藥片，就著溫水咽下了。
江樹掀開被角，從背后摟著她說：“睡吧，明天我請假，陪著你，別怕。”
林婳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心里七上八下的，像在打鼓。
“不用太緊張，手術前會打麻藥，沉沉地睡一覺，什么都感覺不到，醒來后，最黑暗的時刻已經過去，世界依然美好。”江樹放慢語速，緩緩說道。
“真的？”
“我在醫院待了好幾年，什么沒見過？能騙你嗎？”
“那以后……胸上留塊疤，多難看啊。”
“照你這么想，整容整形醫院都要關門了，有那種專門去疤的藥膏，到時候叫方明哲給你開點。”
兩人聊著聊著，藥效發揮作用，漸漸地，不出聲了。
翌日，江樹先起床，出門買早餐去了。
趁他不在，林婳給母親余秋芳打電話，故意含糊其辭，只說自己病了不舒服，需要用錢。
彼時，父親林建國正好放假，在家休息。
夫妻二人聽聞女兒身體有恙，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往江城趕。
大概十點左右，到達人民醫院，在方明哲的辦公室門口碰頭。
“怎么搞的？哪里不舒服，啊？”余秋芳神態焦急，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胸里長了個瘤子，醫生說要開刀。”
林婳語氣沉重，把檢查結果遞給二老看。
林建國捏著報告單，手不自覺地微微抖動。
“叔叔阿姨，別著急，基本能確定是良性腫瘤，切掉就好了。”
江樹瞧了瞧屋內，繼續說：“有個病人正在看，稍等一會兒。”
余秋芳才發現旁邊站的是個熟人，如同救命稻草般，抓著他的胳膊激動道：“秦醫生！你在這兒我就放心了！你真是心腸好啊！好人會有好報的！”
“媽！別拉拉扯扯的！爸爸跑進去了，前面的人還沒看完，你快把他弄出來呀！”林婳嫌父母的行為丟人，小聲呵道。
“沒事，進來等也可以。”
江樹說著，朝林婳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不要對父母大呼小叫的。
辦公室很大，其他醫生都不在。
林婳一家和江樹坐在幾張空位上等待。
方醫生和一個臉色蠟黃、身形消瘦的女孩交談病情。
出于好奇，林婳瞟了眼女孩的報告單，頓時驚得倒抽一口涼氣。
女孩比她小兩歲，檢查結果竟然是乳腺癌。
沒過幾分鐘，女孩出去了。
接下來方醫生和父母的談話內容，林婳一概聽不進去，腦袋里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