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的季節，風刮在臉上微微地疼，林婳在路邊買了一個烤紅薯，捂在手上，縮著脖子走進教室。

　　由于上次某人騙她的巧克力吃，林婳一連幾天沒有搭理錢思思。

　　此時，林婳吃著香噴噴的烤紅薯，錢思思在一邊癟著眼睛看她，心想:成天只曉得吃吃吃！一句話都不跟老子講！

　　她抬手在腦門上薅了兩根頭發下來，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敲了敲后排正在吃牛肉粉的方開的桌子，說:“方開！快看我手上是什么！”

　　方開沒有抬頭，嗦著粉條，問:“搞么逼?”

　　錢思思說:“屁股上拔了的兩根毛，給你欣賞一下！”

　　方開倏地吐出嘴里沒嚼完的粉，罵道:“老子日！真他媽惡心！”

　　隨即端著碗出去扔了。

　　林婳聽到也吃不下去了，把手里剩的一點紅薯丟進了門口的垃圾桶。

　　錢思思見林婳嘴巴撅得老高，趴在桌上看書，瞥都不瞥她一眼。

　　于是拿出充電式熱水袋，弓著背湊到林婳跟前，裝可憐說:“娃娃，幫我去充一下熱水袋吧，我早上沒吃東西，又冷又餓。”

　　說著，右手在林婳的大腿上摩挲，林婳感覺到有人摸她，“啊”地叫出聲，錢思思嚇得收回了爪子。

　　教室里本來鬧哄哄的，陡然劃過一聲尖叫，眾人齊齊朝林婳的方向觀望，安靜了幾秒，繼而又喧嚷起來。

　　后座的方開不滿道:“喂！第一排的，注意形象！沒事瞎喊什么?一驚一乍的，老子心臟病要被你嚇出來了！不要影響省容省貌、市容市貌、校容校貌、班容班貌……”

　　林婳想起方開也是個嘴巴欠的，拼命忍住想揍人的沖動，腦海里拉出一道橫幅，上書:好漢不吃眼前虧。

　　她垂眼思忖半晌，用商量的語氣跟錢思思說:“我可以幫你充熱水袋，但前提是，你不準再摸我的腿！”

　　“成交！”錢思思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把充電線和熱水袋往林婳桌子上一推。

　　“你去洗手！再把熱水袋也擦一擦！”林婳嫌棄道，她有潔癖，膈應錢思思扯屁股毛的怪異行為。

　　錢思思撿起那兩根毛，舉在半空中，說:“你看清楚，是頭發！屁股上的能是這個顏色？我是那么齷齪的人嗎？”

　　林婳“哼”了一聲，七不情八不愿地去教室后面充熱水袋，錢思思還在后面喊:“你盯著點啊，別充炸了！”

　　三分鐘后，林婳把充好的熱水袋往錢思思懷里一扔，窗外走廊上響起阿紫的聲音:“林婳！出來！崔老師找你！”

　　林婳趕緊出去，班主任就在離走廊五六米的樓梯口，招手叫她過去。

　　她穿過熱鬧的人群，另外兩個人慢慢出現在視線里，正在和班主任交談，是余秋芳和秦醫生。

　　余秋芳好似遇到什么天大的喜事，笑得合不攏嘴，招呼林婳:“快過來！”

　　林婳站到醫生旁邊，奇怪地瞅著他，班主任說:“是這樣的，我把你的大致情況跟校領導反應了一下，這位醫生的證件也拿去給他們看了，上面是同意的。學校有專門的心理咨詢室，就是長期沒人用，放著也是粘灰，你看，鑰匙都給我了。”

　　“什么意思?”林婳沒聽懂。

　　醫生解釋道:“你現在學習任務重，不可能總往江城跑，以后我定期來給你做心理咨詢，你媽媽已經同意了，老師和學校那邊也溝通好了。”

　　等醫生說完，班主任笑著說:“正好，下一節是體育課，我直接帶你們去咨詢室吧，體育老師那邊我會去說。”

　　林婳隨著他們往某一棟的樓上走，盡頭是一道厚重的鐵伸縮門。

　　班主任用鑰匙擰開了栓子上的大鐵鎖，使勁將門往旁邊一推。

　　外面是五樓的露天長廊，一側并列著六間房，其中一扇老式木門上掛著“學生心理輔導室”的牌子。

　　望著這陰冷蕭條的場景，林婳瞬時腦補出了一場校園恐怖劇。

　　班主任又打開木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這里很久沒人打掃了，全是灰，你們將就用一下吧。”

　　余秋芳剛還高高興興地，這會又哭起來，說:“崔老師，你真是個好人！我就這一個姑娘，跟別個孩子又不一樣，太磨人了，要不是遇到你……”

　　“現在都是一個，又臨近高考，我家那個還不是……”崔老師勸著。

　　趁她們說話的工夫，醫生進去找出兩張凳子，用袖子把上面的灰擦了擦。

　　林婳回頭，發現余秋芳和班主任都不見了，不知何時走的，就剩她和醫生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