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按照以往習慣,盛錦繡每年的這一天,會在娘家待一整宿,陪老人說話。江樹吃過晚飯,便一個人回家了,沒成想林婳會半夜找過來。
他走近沙發上演獨角戲的女孩,聞到一陣濃郁的酒香,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能是因為林婳在減藥量期間,喝了大量的酒,導致藥失效,然后碰巧受到某種刺激,把第二人格召喚出來了。
然而,兩種人格均出現,還能對話,這種癥狀是比較罕見的,女孩的病情遠比他預想中要復雜得多。
“哥!”主人格林婳分裂出的次人格“江樹”,走過來問,“家里有什么吃的?我肚子好餓,這段時間在外面到處流浪,爸媽都不來找我!有熱水嗎?我想洗個澡。”
江樹一時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只能順著她演,回答說:“有餃子,我去給你煮一碗,熱水也有,一直燒著在。”
“嗯,謝謝哥,我爸媽呢?”
“他們倆走親戚去了。”
“喔~”次人格答應著,手做攙扶狀,對著空氣說:“林婳,你喝多了,頭痛地話,去床上躺著休息一會吧?”
目送女孩進房間,江樹暫且松了一口氣,總算不用同時應付兩個人格了,他轉身去廚房,用最快的速度煮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端出來,喊房里的人:“餃子煮好了!”
林婳的次人格出來,坐到桌邊,勉強吃了兩口,撇撇嘴,放下筷子,說:“哥,我好困啊,想洗了睡覺,家里有換洗的干凈睡衣嗎?”
“有!我這就去拿,茶幾里有零食,你打開看看有沒有喜歡吃的,餃子不想吃就放那,我一會來收拾。”江樹叮囑道。
他想起林婳以前不愛吃餃子,但是江樹喜歡吃,也就是她分離出的次人格模仿江樹只有三分像。
江樹思索著各種細節,起身到臥室,翻出自己前世穿過的睡衣,猶豫了片刻,覺得不吉利,又去母親的衣柜里找。
盛錦繡以前經常去美容院,有很多那種一次性的、沒拆封的睡衣,江樹摸到了一套粉色碎花的長衣長褲,想著天氣冷,又翻出一套夾棉家居服,還是新的,吊牌都沒剪。
林婳拿到衣服,次人格模仿男性的口吻說:“靠!怎么是女式的?娘們兮兮的!”
江樹眉頭一挑,心想: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是這樣的?雖然私下偶爾爆粗口,但是當她面從來沒有啊,也不知跟誰學的。
“只有這個是干凈的,沒人穿過。”江樹說。
林婳嘟著嘴,不情不愿地接過睡衣,站在沙發邊脫外套、毛衣、棉褲,最后只剩貼身的秋衣秋褲。
江樹屏住呼吸,處境變得尷尬,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眼神無處安放。
對方還丟來一句:“都是男人,別扭什么呀?有病!”
說完,抱著睡衣進浴室了。
江樹:“……”
林婳飛快沖了個澡,穿著單薄的絲質睡衣,抱緊雙臂蹦出來嚷道:“好冷呀!冷死了!”
她麻利地穿上夾棉家居服,看都沒看江樹一眼,房門一關,嘀嘀咕咕的講話聲傳來,應該是和她的第二人格聊天去了。
江樹也洗了澡,進了另一個房間休息,剛躺下不到五分鐘,有人敲門喊他。
“哥?睡了沒有,我進來啦!”
林婳打開門,走到床邊,次人格不好意思地解釋:“那個……家里只有兩張床,我和林婳還小,睡一起不太好,只能跟你擠一擠了。”
說完,掀開被子一角,不客氣地往床上一躺。
江樹本來還在操心治療方案的事,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完全沒辦法好好思考問題了。
而且,林婳將大部分的被子都扯到她自己身上蓋著,把江樹往床邊擠。
江樹故意逗她的次人格:“你就不怕我是個gay?”
“gay是什么?”次人格好奇地問。
“就是同性戀的意思。”江樹說。
“你不是我表哥嗎?怎么會有這種亂倫的想法?是因為我長得太帥啦?”次人格自戀道。
“跟你開玩笑的!早點睡吧!”江樹說,他感覺林婳的次人格與主人格有相似重疊的地方,比如,他們的想法都很幼稚。
女孩的背靠在江樹的手臂上,他心底漸漸涌出了一種奇異的觸感。
就是起了雞皮疙瘩,又覺得燥熱,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這個床有點小,我去睡沙發算了。”江樹不自在地說,想出去吹冷風清醒清醒。
剛要下地,次人格回頭道:“站住!林婳一個小姑娘睡對面房間,你出去我不放心,哪兒也不準去!”
江樹只好躺回來,次人格又說:“哥,你睡不著嗎?我給你講個鬼故事吧!叫《好朋友背對背》,這是我聽過的最恐怖的睡前故事了!講得是有一對好朋友住在同個寢室一個睡下鋪一個睡上鋪,平時她們都是同出同進,從不分開……”
女孩嘰嘰喳喳地,江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的思緒很亂,不知從何處著手整理,紛擾間,旁邊傳來了均勻地呼吸聲。
江樹輾轉難眠,動來動去地,女孩迷迷糊糊地醒了幾秒,次人格抱怨道:“哥!你在床上放什么了!硬邦邦地硌得我不舒服!”
說完又繼續睡了,江樹心想:就這么點認知,也好意思分裂出一個男的,連男性的基本構造都沒搞清楚。
他躡手躡腳地起床,將林婳周圍的被角掖好,出房間時輕輕關上門,踱到客廳外的陽臺,抽了根煙。進書房打開電腦,查找與人格分裂相關的醫學資料,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