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
填材料。
審材料。
蓋剛戳。
工作人員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一系列操作下來，結婚證就遞到了手中。
所以，就這樣，就領證了。
工作人員看了看隔壁間，還是忍不住說了句：“如果需要宣誓的話，旁邊房間你們可以自行使用，燈光已經打開了。”
“不用。謝謝你，今天早上辛苦你了。”夏錦曦苦笑一下，神情無奈，如果不是法律明文規定領證必須本人簽字，估計她都不用出現在現場吧，宣誓……真正的婚姻才匹配得上婚姻法的保護。
宋禹珵愣了愣神，看了看隔間莊嚴的國徽，神色嚴肅，矗了好半晌才轉身，走到夏錦曦身邊，聲音低沉，“你今天的時間我全包了，做戲做全套。”
不等夏錦曦回神，他握住她的手腕朝著宣誓臺走去。
淺黃色的燈光照耀大紅色的背景上，暖洋洋的，國徽神圣莊嚴……
這樣莊嚴肅穆的環境，夏錦曦是第一次進來，這是唯一的一次進來。
她任憑宋禹珵牽著走向宣誓臺，不自主地跟著他念著結婚宣誓詞，“我們自愿結為夫妻，從今天開始，我們將共同肩負起婚姻賦予我們的責任和義務：
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愛，互信互勉，互諒互讓，相濡以沫，鐘愛一生！
今后，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富有還是貧窮，無論健康還是疾病，無論青春還是年老，我們都風雨同舟，患難與共，同甘共苦，成為終生的伴侶！
我們要堅守今天的誓言，我們一定能夠堅守今天的誓言！”
看著手中的紅色本本，夏錦曦有些出神。
此時此刻，沒有溫度的紅色小本，在她的手中慢慢有些灼燒滾燙的感覺。
這就是兩個人的聯系，一世的承諾。
是什么感覺？
應該是失落！
畢竟不是和愛的人在憲法的保障下完成這一莊嚴的儀式。
可是又很復雜！
明明剛才她可以離開的，可是當她看到莊嚴的國徽看到宋禹珵認真的神情時，她沒有，反倒是和他一起認真的念叨結婚誓詞。
心底莫名其妙復雜的情緒，讓她很慌亂。
應該是第一次結婚領證沒經驗，所以才懵了！
她撫摸著衣兜內的方巾，情緒復雜，思緒深沉。
王洋：“少夫人，走吧，我送您回去。”
仍舊是來時的那張帕薩特，天空現出一點點魚肚白，大街上寥寥幾人。
夏錦曦側頭，心里重重的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如果是和愛的人一起領證，那會不會就是另一副景象。
首先，千挑萬選找一個熱鬧的，意頭好的白天。
然后，兩個人拿著結婚證，笑得像個傻子，眼里全是幸福。
最后，打卡某個中意的小店，手持結婚證，拍照，朋友圈宣誓——結婚了，以后就是有身份的人了！
來不及整理這些復雜的心緒，宋禹珵坐進車里，奪過了她手中的結婚證，態度不似剛才的認真，凜冽更甚，語氣生硬，“結婚證先給我，等奶奶消停了，我們再來把離婚證辦了。
還有為了雙方好，減少不必要的麻煩，除了必要的人和已經知道了的人，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我們結婚了。”
和他結婚又不是什么好事，她壓根兒不想提起！
真是個莫名其妙的人，反正都是權宜之計，裝樣子，還非得做戲做全套，耽誤人家工作人員的下班時間。
沒有應聲，對宋禹珵的話夏錦曦選擇充耳不聞，整個人神情消沉，把頭轉向窗外，握緊衣兜內的方巾，眼眶濕潤，視線微茫，窗外的一切都看不真切。
一切……只能是這樣了！
過后再離就可以了！
夏錦曦神情落寞，你到底在哪兒？你知不知道，濱城那么大，我只想和你再次相遇。
要是，要是……結婚證上的人是你那該多好。
可是，不是你，不是你……你到底在哪兒？
為什么就再也沒有遇見過你了，你是不是已經結婚了？
王洋從后視鏡里看著顧自沉默的兩人，淺嘆一口氣。
二十分鐘后，帕薩特停在了聯華巷巷口。
夏錦曦無力地打開車門，下車，頭也不回，朝著小院走去。
宋禹珵沒有下車，只是吩咐王洋開車送他回云鼎公寓。
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有些出神。
氣氛太冷淡了，王洋試探性地問到：“宋總，您剛才應該送少夫人回去的，我看少夫人有點難過。”
宋禹珵當然知道夏錦曦難過。
因為，她說過她有喜歡的人了，還是無法動搖的人……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誰都不會高興吧……
宋禹珵沒有開口，閉目養神，不知道在思量著什么，手里的兩本結婚證被捏得卷起一邊。
“宋總，少夫人……”
“王洋，你最近是怎么了，你是夏錦曦的代言人嗎？有什么話直說。”
“您不是說要讓少夫人過著毫無希望的生活嗎？怎么會突然……突然和她領證結婚。”
“王洋，璽廷，夏錦曦的資料是你放的，對吧？”
糟了！被拆穿了！王洋荒神了，急忙解釋，“宋總，我就是看著少夫人太可憐了，所以才把資料放在你房間的臟衣籃里的，希望老夫人能夠幫幫少夫人。”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放臟衣籮也是為了確保成功率，放其他地方估計資料就不會落在老太太手中，而是被您發現銷毀。”
“我想要懲罰的人，誰也阻擋不了！王洋，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心血來潮，我和夏錦曦成了烏龍受害者，現在進退不得，成了奶奶手心里的玩偶。
你還好意思問題為什么突然結婚！
我突然結婚還不是因為你搞的鬼！
要不是看在這么多年的兄弟情誼，就你搞的這一爛攤子事兒，真的是被開除八百回都不夠！”
如果不是并肩作戰這么多年的兄弟情誼，就憑王洋這作死的速度……真的是死相極慘，至少應該是面目全非的！
“對不起，宋總，我就是心疼少夫人，工作丟了，還要養老養小，辛苦兼職，休息日還要早早出攤兒，所以……所以，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心疼她？
迫不得已！
看來夏錦曦還真是惹人憐惜啊！
只要是個男人都好像挺心疼她的！
四處招搖，四處留情果然是她的本性。
王洋還未說完，就被宋禹珵硬生生打斷，“夏錦曦的事情不用你心疼也不該你心疼。看來是我給你安排的事情太少了，你一天閑得慌！”
王洋偷偷瞄一眼后視鏡里的宋禹珵，小喘氣，少夫人那能是自己心疼的？這話說出來不是活脫脫找死嘛！
“宋總，監視少夫人四年了，您真的相信少夫人是那種朝三暮四，心腸歹毒的人嗎？
禹楓少爺的死會不會另有隱情？禹楓少爺去找少夫人告白之前，會不會是發生了其他的事情？
我總覺得這中間有點不太對勁。畢竟證據不太明朗，馮小姐說的話也值得三思。”
太過于同情夏錦曦，王洋即使沒吃豹子膽，還是豁出去了，說出心中多年的疑惑。
好似沒聽到王洋說的疑惑一般，宋禹珵徑自略過，視線飄遠，眼神中是不確定，語氣稍稍柔和，“馮氏集團這幾年的動作頻頻，各個領域都想涉獵，華威醫藥在馮建國手中已經不是單純的醫藥公司。
這次華國路土地競標失敗，馮建國不會善罷甘休的，背地里肯定還有其他小動作。
至于夏錦曦，以后她的事情就隨她自己了。
只要她不招惹我，我不會再為難她。”
哎！宋總終于松口了，少夫人這下日子終于可以輕松些了，王洋心里早就對夏錦曦同情得很了。
他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時不時被宋禹珵安下的絆腳石，絆得摔跤撞地，鼻青臉腫，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舉步維艱。
“宋總，萬峰山那邊傳來消息，進展甚微，始終不能靠近中央培養房。”
“讓張峰不要輕舉妄動，近期做好藥農就行了。如果他要是有什么要求，全部滿足他。
他家中的奶奶務必照顧好，切記你不可直接出面，馮建國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證據可以慢慢收集。”
“好的，宋總。”
隨后，車廂里安靜了下來。
宋禹珵摩挲著手上的結婚證，心里情緒異樣。
是興奮嗎？
是喜悅嗎？
亦或還有其他？
現下，他分辨不清楚，這樣的心緒實在成分復雜。
對夏錦曦的恨堅持了四年多，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松口，放過她，不再給她使絆子。
至于王洋說的，他并不是沒有思量，只是一切都太過巧合，太過合理……
每當回憶起白布掀開，宋禹楓蒼白的臉，冰涼的身體，奶奶聲嘶力竭的哭喊聲，自己未曾兌現的承諾，他的心就像裂了口子，疼痛不已。
那種疼那種痛，猖獗到可以完全吞噬一個人。
夏錦曦即便真的無辜，也不再無辜。
何況，證據明確顯示一切都因她而起，她又如何能逃脫罪責和懲罰。
現在放過她，也算是對她的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