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陳慶晟為自己女兒的失禮而告罪,陸香瑤也自然而然地為陳慶晟打圓場。
“陳員外無需客氣,這些我都明白。”
事實上她是什么都不明白。
相反張涵,卻是心中敞亮。
盡管張涵進來陳府并不久,前后還不夠半個小時,但已經收集了足夠的信息,現在更將剛才這些信息進行歸納。
首先第一點信息,那就是犯人是一個平民,因此導致很多手段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使用。
然后第二點信息,就是這里的布局復雜,外人根本難以摸清楚地形,無論是進來還是逃逸都存在難度。
以此可以推測出,是熟悉這里地形的人作案。
但是第三點信息,丫鬟匯報說那是一個陌生的人影。
這兩條信息可謂矛盾。
但凡事不是非左則右,還有中間值。
而兩條信息并存的結果,就是犯人是一個熟悉這里地形,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認識的人物。
范圍圈子一下子就縮小了很多,但還有百來個嫌疑目標。
例如這參與興建陳府的建筑工人,栽種花卉樹木的花木匠,陳家的遠房親戚,昔日的雇傭仆從,甚至或昔日、或現在雇傭仆從的親人。
與陳府有直接關系的不用說,就算關系偏遠的,也有曾經隨同陳府直接關系人來過的因素,所以摸清楚了地形的可能。
不過緊接下來的第四條信息,一下子將范圍進一步縮少。
陳慶晟女兒陳燕如在看到自己二人所露出的驚恐,以及后來所露出的慌張,盡管她很快就強自壓抑下來,但她這種程度的掩蓋水平哪里能逃得過張涵的眼睛。
根本不是因為驟然看見生人所致,是因為擔心和害怕。
盡管只有80%的可能,但張涵可以推斷,這陳燕如根本就是知道這人潛入的事情。
甚至很有可能,這二人根本就是在暗里偷情。
而根據陳燕如喜歡舞弄文墨這點,能讓她動心的也不可能是目不識丁的販夫走卒,只能是文學系男性。
可能是文學青年,也有可能是文學中年。
不會是文學老年,因為這潛入的事對于上年紀的人來說難度有點高。
而這年代有文學修養,并且進入過陳府的,首當其沖猜想到的,自然是教書先生乃至他身邊的人。
具體是什么人,張涵沒有去進一步鎖定,甚至沒有開口向陳慶晟求證他有沒有雇過教書先生,或者去了解這教書先生的家屬情況。
這樣問,再傻的人都知道自己懷疑到教書先生頭上。
柯南金田一都要兩到三集才破一件案件,《33分鐘偵探》的鞍馬六郎在開頭得知破案后更是強行拖到33分鐘才結案,自己可不能壞了“行規”。
更何況張涵沒有忘記,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推理,根本沒有證據。
而這個世界最喜歡就是不講證據,有嫌疑打一頓私刑再說,到了公堂更是干脆屈打成招。
并且,謹慎的張涵并沒有放過還有一種情況的存在:那就是不是偷情,這陳燕如其實是個綠茶婊,將這男人作為純粹解悶的玩物,這男人對于這陳燕如來說不過是一只有趣的舔狗而已。
辦案,就是要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而這樣的話,男方不僅不是什么壞人,甚至只是一個可憐的受害者。
并且,如果是這樣情況,那么人選范圍就不再僅僅局限在文學男這一點上。
畢竟綠茶婊找舔狗,只要能舔會舔舔得自己身心舒坦就行,不一定要是自己喜歡的類型。
所以謹慎的張涵沒有多話,尾隨著陸香瑤的步伐一路繼續留意周圍的情況。
而在將這陳府后宅繞了一圈,發現這里盡管算不上守衛森嚴,但一切建筑完整,根本沒有漏洞暗門,尋常人難以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之后,張涵更相信是有人里應外合。
這里應外合之人自然是這頭家千金小姐陳燕如。
明白了這些,張涵也確信這件事上根本沒有危險性,陸香瑤完全可以料理妥當,于是便徹底置身后方,讓陸香瑤隨意大展拳腳。
陸香瑤完全不知道身后的張涵已經看破了一切,還在那里滿腔熱情地周圍尋找著蛛絲馬跡,并在心中構思著如何抓捕那個歹人。
還能怎么構思,看見了沖上去一頓揍就是了!
自己可是修煉者,還能比平民差不成?
陸香瑤心中如此想著,更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陳府真的并不算太大,盡管拿鐘樓來比沒法比,占地足有鐘樓院子的五倍,但要逛完整個陳府,二十分鐘就足夠,就算是細致檢查,兩小時什么都檢查完。
更不說陸香瑤就不擅長于檢查工作這種事情,能夠想象細致度不會太高,可以堅持兩小時做一件事已經算是很了不起。
而現在還是四點多,吃飯有點太早。
所以陸香瑤終于回過頭,對張涵發起了求助。
只見她悄悄湊到張涵跟前,問道:“張涵,接下來應該做什么好,我知道之前說過任務由我來做主導,但是我真想不到還有什么可以做了。”
能夠想到視察陳府地形,還是張涵在大廳的時候率先提起,陸香瑤因此才想到的。
就見張涵答道:“你可以問一問當晚目擊者的口供,還可以問一下其他仆人丫鬟最近府上有沒有出現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這是偵探推理題材的基本。
柯南金田一自然不用說,《藤堂龍之介偵探日記》系列、《刑警J.B.哈羅德的事件簿》系列等,這些硬核的推理游戲更是需要大量的信息索取,然后從中抽絲剝繭。
陸香瑤作為這個年代的人,而且并非官府刑偵人員,沒有這種意識并不出奇。
事實上這年代就是當官的有審案權,但根本就沒有系統的刑偵書籍,也不在科舉考試之中,如宋慈、狄仁杰、包拯那般的神探可謂寥寥無幾,基本都是屈打成招破案。
不然怎么會有“生不入官門死不入地獄”這句話。
而且用屈打成招已經算是秉公辦理了,還有不少是錢財買出的斷案,有錢就能為所欲為。
所以張涵并沒有怪陸香瑤這方面愚鈍,反正她蠢的地方太多,而且不是一天半天了。
而現在說破,相信這些足夠陸香瑤玩一段時間了。
待會陸香瑤隨著詢問而獲得海量信息后,對于沒有邏輯分類思維,更不是偵探推理迷的她來說,不僅不會看破事實真相,反而腦子只會更加混沌,更加表現出真我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