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卡轉過頭，對著攙扶自己的護士道：“我沒那么想吐了，也許現(xiàn)在可以試試吃東西。”

　　護士自然又扶他回去，但嘴里塞里一口香噴噴還熱乎著的食物時，森卡艱難的嚼了幾下，想咽下去，卻怎么也咽不下去。

　　仿佛很難下定決心讓那口食物穿過喉嚨，到達自己的胃里。

　　旁邊的護士殷切的看著他，森卡一不小心，咕嚕了一下。

　　那飯還沒過食道，他的胃就極端抗拒地涌出來一股酸氣，森卡把那口飯吐出來了。

　　甚至還弓著腰嘔了一大攤水。

　　這些天他沒法吃東西，就一直靠水和那哪怕會被他自己的身體浪費很大一部分的營養(yǎng)價值的營養(yǎng)液續(xù)命。

　　因此胃里別的東西沒有，水倒是有一堆。

　　周圍的護士醫(yī)生望著地上那一大攤被吐出來的有些起沫的酸水和一口點的食物，犯了難。

　　森卡那晚私下拉緊醫(yī)生，神色緊張：“我的味覺是不是有問題了，我又去了廁所，在那里才有食欲…而且甚至還想……”

　　森卡很難受，眼巴巴的望著醫(yī)生。

　　最近醫(yī)生們給他臨時調(diào)配了別的點滴，更加適合他的身體，能消化得多一些。

　　但總打點滴，即使真的能補充必要的營養(yǎng)，時間長了，也會饞著想吃別的東西。

　　森卡不饞那些零食，過去那些很難得的辛辣酸甜食物，他聞見以后并沒有厭惡感，但也沒有食欲，可要他下口，他就覺得惡心。

　　他和摩特之間的矛盾也是因為這糟心的情況。

　　摩特是受過創(chuàng)傷的一位囚犯，他在自己病床附近為自己劃定了一個安全區(qū)。

　　并且摩特認為在解決個人問題的時候，是一個人防備降低，很脆弱的時候，因此他拒絕去公廁解決問題。

　　所以他就搞來了兩個多余的盆，用的很舒心，直到森卡要求搬到他的房間。

　　剛開始也沒什么，但摩特發(fā)現(xiàn)森卡總會盯著他的床底下瞧。有時候半夜他起夜，森卡很難睡著，觸角藍幽幽的，眼睛看不著，但摩特知道森卡在看他。

　　因此在摩特的強烈要求下，森卡搬離了摩特的病房。

　　但事情沒完，有一天摩特端了一個盆出去，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另一個盆不見了。

　　他頓時就慌了，一直坐立不安，待在自己安全區(qū)走來走去。

　　然后他聽到門外有聲音，森卡端個盆推開了門。

　　那盆是他摩特的！他不會認錯！

　　森卡結結巴巴，：“好歹當過室友，眼看不是了，我給你幫忙倒個垃圾……”

　　這是第一次的時候，沒人發(fā)現(xiàn)，森卡掩藏了起來，當然，也沒人想到他做了什么。

　　公廁平時人多，即使半夜燈也是開著的，也有好幾個警衛(wèi)在執(zhí)勤，森卡不敢太明目張膽。

　　摩特是最佳選擇。

　　但那次后，摩特有了應激反應，即使他不知道森卡干了什么。

　　他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大袋沙子，每次都會自己埋上，等用完了從垃圾口扔下去。

　　沒幾個人會吃沙子，即使是糖醋排骨拌沙子，那也是沙子。

　　森卡當然也一樣。

　　所以他就蹲到了摩特沙子用盡，新沙子還沒換到手的時候。

　　這次不巧，就東窗事發(fā)了。

　　歐布醫(yī)生神色為難，：“其他病人或許大多都是身體痛苦，看的我們都很揪心，但沒有哪個比這個病更令我們難受了。”

　　他注視著秋夕的眼睛：“我知道你不是來這里長干的，也根本沒簽合同，只是上頭撥下來漲閱歷的。”

　　歐布神色黯淡：“我來這里的時候是三十多年前，雖然去A國醫(yī)學圣殿深造過，但這些年在這里消息幾乎閉塞，外界醫(yī)學自然達到了我不能及的高度。”

　　：“你是我們醫(yī)護里，唯一一個，最近來索萊勒姆的高學歷人才啊…”

　　秋夕抿著唇，不說話。

　　那些專業(yè)的醫(yī)學網(wǎng)站，學術論壇，學術雜志，進不來島上？

　　內(nèi)心存疑，她只好用沉默偽裝一切。

　　歐布嘆著氣坐在板凳上，示意她也坐：“前些天新來的那個病人，除了變異特征以外，目前還沒有出現(xiàn)什么不良反應。”

　　他在自己辦公桌兜里翻找著什么，邊翻邊說：“所以現(xiàn)在他是我們的重點監(jiān)護對象，也許可以找到突破點。”

　　歐布翻出來一個病歷本，熟練的翻到要給秋夕看的那一頁，道：“不瞞你說，我們甚至現(xiàn)在也還沒找到發(fā)病因…這是他剛入獄時的資料…”

　　歐布說著又翻開另一頁給秋夕看：“這個是他染病以后的……”

　　這位原本是個金色及肩短發(fā)的，眼珠子是棕色。而染病后頭發(fā)顏色都變成了藍色，跟森卡觸角的顏色很像。

　　眼珠子也變成了藍色。

　　光變色還不夠，頭發(fā)會發(fā)熒光，一直都發(fā)光。

　　在黑暗里的時候，他的眼珠子也是能被看見的。

　　歐布嘆氣：“最奇怪的是，他的頭發(fā)一被摘下來就會又變成本色，我們測量了他頭發(fā)的組成，是相當正常的。”

　　歐布憂愁的端起杯子準備喝一口，卻發(fā)現(xiàn)杯子很輕，里面是空的，他放下杯子，舔舔干裂的嘴皮，繼續(xù)道：“這也就算了，現(xiàn)在還有一個癥狀我們專家組沒公開，因為是單獨監(jiān)察，知情人也不多。”

　　歐布把杯子推遠，往桌子前坐近點，跟對面坐著的秋夕道：“我們發(fā)現(xiàn)他的頭發(fā)……在沒被拔下來時候被高倍放大，……是流動的……”

　　秋夕皺起眉，但她不懂醫(yī)學，何況有個森卡在前，這位的情況對她來說也就無法構成震撼了，她沒有多的表情只這樣皺著眉，想別的事情。

　　但歐布覺得她懂。

　　所以他就一句接著一句說了很多，把自己的抽屜們掏了個空，擺了滿滿一桌子。

　　剩下的人癥狀倒也是千奇百怪。

　　有長了鰓但不影響大部分活動，卻總想喝水并總漏出來還不僅僅是只漏水還漏飯漏空氣的。

　　有渾身上下鋪滿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小小疙瘩，還不斷分泌出滑膩的液體的患者。

　　先前那女人提到的背后突出兩塊骨頭像一雙翅膀，沒法睡覺的可憐人，秋夕看到了更詳細的資料——

　　最近那骨頭生的更大，中央皮膚處變得很薄，仿佛那骨頭要出來一樣，而骨頭底部出現(xiàn)了一層細細的羽絨。

　　就這樣幾個人，是目前發(fā)現(xiàn)了的，也許還有其他沒發(fā)現(xiàn)的，有微小癥狀的人。

　　那長觸角的森卡一開始不也是覺得自己頭皮癢，老脫發(fā)嗎，直到頭頂長了兩個大包，他特別癢，撓啊撓，一下?lián)掀屏耍|角蹭的就蹦了出來。

　　頭皮帶了一點血斑，但更多的是粘液，有一些滑滑的，就從觸角淌下來，他看著鏡子，周圍的人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