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葉茼并沒有察覺到少年的目光，幾秒后，她移開視線，朝教學樓走去。

　　高一的教學樓離操場很近，他們班就在三樓的樓梯道旁。

　　她回到教室，教室里空無一人，正午的陽光慢慢褪去，沒有光線照射，教室里一片陰涼。

　　她坐到右邊第二排靠墻的位置，桌面攤開的筆記本上，還停留在剛剛她苦苦思索未解的數學題上。

　　原本略微舒展的眉頭又開始緊縮，她拿起圓珠筆，握著的筆尖在草稿紙上不斷演練，卻依舊離答案相去甚遠，推倒重來，推倒又重來，一次又一次，草稿本上已經密密麻麻，但答案卻始終算不出來，而她的心也慢慢變得焦躁，她感覺身體似乎在被什么灼燒。

　　時間慢慢過去，空曠無人的教室里突然傳來“撕拉”的聲響。

　　她撕掉了那寫滿公式和過程的草稿紙，然后將它們慢慢一點點揉成團，握在手心。

　　心中的郁氣并沒有因此消散，她握緊手中握著的筆，然后掀開左手的胳膊狠狠地戳了進去。

　　劇烈的疼痛感緩解了內心的焦躁，原本被戳過的地方留下了一個小孔，帶著被圓珠筆的筆尖染過的黑色，和原來的舊疤一起格外顯眼，她再一次用筆戳向自己，胳膊上又出現了另一個小孔，這次的傷口比上次的深，紅色的血液從里面流出來，心中莫名略過一絲快感。

　　“彭咚。”

　　門外突然傳來籃球落地的聲音，讓她抑制住再次戳下去的沖動，她慌張的將掀上去的袖子又放下來，眼睛望向聲音的來源。

　　她看見白衣少年正拿著一個籃球站在門框處，目光也看向她的方向。

　　她不知道他是何時而來，但她隱隱覺得，他應該是看到了什么。

　　少年站在視線逆光的地方，她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他望著慢慢的朝她這邊走過來，越來越近。

　　她想，如果真的被他撞見，而他又恰好對剛才操場的事耿耿于懷，會不會以此作為威脅她的把柄，那一刻，她甚至預想到了未來她被所有人或同情或厭惡的眼光包圍。

　　但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少年在他前面的桌子站定，她隱隱的能嗅到空氣中傳來的的汗味和青草的氣息，并不難聞。

　　“你好，紀修巖。”他一只手拿著籃球，另一只手伸出來，做出握手的姿勢。

　　那是他們半年多來，第一次講話，帶著少年獨有的儀式感。

　　她猶豫了一會，最終沒有伸出手。

　　“我剛才看你上課的時候走進隊伍好像對旁邊的人不太熟識的樣子，所以我想過來自我介紹一下。”

　　“嗯。”她點頭，目光回避他。

　　她的確，沒有將她身邊的同學認全，剛才也是完全憑著對方陣位置的記憶走入隊伍的。

　　少年見她回避，目光隨意瞥了一眼他的課桌，視線在他的筆記上停留“這道題的答案是2an+3，老師的答案錯了。”

　　她眉目松動，這才抬起頭來，看向他。

　　而此時他恰好也正回望著她，沒有預想中的嘲笑，他的眸子里干凈而友善。

　　窗外傳來一陣微風，他略帶稚氣的臉龐已經有了成年后帥氣的雛形，好看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剛想開口問些什么，卻瞥見他身后三三兩兩的同學正走進來。

　　她再次移開視線。

　　而他在察覺到她的不自在之后，沖著他微微一笑，也走開了。

　　那一天，好像什么都沒發生，又好像什么在悄然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