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說長也長,幾十年!長得讓人惆悵。說短也短,回首幾十年也是彈指一揮間。而在這條人生路上,不怕慢,就怕在錯誤的道路上奔跑!而最最可怕的是奔跑著卻不知道偏離人生軌道越來越遠,當明白的時候卻發現已無法再回到軌道中,也只能任由人生這列火車帶到任意陌生而未能預料的終點,至于初衷與理想那只是學生時代的狂想,一笑而過。
當肖老師回首往事的時候,才看清楚,自己原來一直在錯誤的路道上奔跑著。然而又將怎樣呢?如果可以重來,或者可以從人生的某一段重新開始,肖老師會選擇哪一段呢?是去大東北開始,還是決定嫁給謝政開始呢?
肖老師不想起床也不感覺餓,在熱熱的被窩里不想移動,只因這暖暖的被窩能讓她感覺到另一個人的溫存。
農場生活繼續著,整個冬季無法農作的農場民兵,以練兵為主。可當冰雪化掉,春暖花開,開始農作的時候,人們才思念起小牛來,因為母牛自生產后,傷悲和生產時維護不當,身體大不如從前,耕地是有氣無力的,牛可是農家的寶,甚至比人精貴,而且整個農場就這一頭牛,好不容易配種成功,卻沒保住小牛,現在母牛又這樣,于是大家開始刨根問底,互相埋怨起來。有人說:明知道母牛要生產,拉練的時候就不該讓大魏去,魏國平的父親懂一點這方面知識或者說有一點經驗,因為這頭母牛是他家的,以前母牛的媽媽生產時他見識過。但立馬就反駁回來,拉練是必須有的,就沒人再提。最后矛頭理所當然地落在肖華和譚玉琴身上,因為他倆是當事人,倆個人有嘴也說不清楚,畢竟小牛死了,這是事實!好在肖華沒吃那小牛的肉,這個矛頭全指向譚玉琴。大會小會含沙射影,私下只要母牛一不干活或者大家一干本該牛干的活就開始指責她,說她沒有革命同情心,看著小牛死,居然還能吃得下小牛的肉!一個姑娘家,又那么年輕那里經受得起這樣的各種眼光?經常是以淚洗面。肖華的安慰只能換來譚玉琴的怨恨,每次她受了委曲,都會又怪到肖華身上,說她不該把肉給她,本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現在卻要她一個人來背,搞得肖華再不敢安慰她,內疚也沒用,兩人關系日漸疏遠。當然以后有無謝政的來信就不得而知,或者是石沉大海吧,反正肖華從未收到過謝政的信,甚至都忘了這人。只是譚玉琴對她卻是一天比一天的看著不順眼,而肖華也不敢對她怎樣,只因小牛事件自己也有份。
開春后,農場也越來越熱鬧起來,來自全國的知青陸續到來,本就肖華和譚玉琴兩人的宿舍不斷地擠進來十來個女青年,不過這對肖華來說倒也是好事,她與譚玉琴單獨相處的機會就越來越少,尷尬和內疚也會少許多。日子在苦并激情中燃燒著,從來沒干過農活甚至農村都沒去過的肖華,也逐漸在知青越來越多的相互鼓勵與爭強好勝中成長著,雖然累是,但也算平靜,直到謝政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平靜,開啟了她另一段新生活。
1968年7月初謝政作為X師連長出現在肖華的生活中,她的生活由女孩成為了女人。沒有像樣的婚禮,更別談什么婚紗鮮花的,除大家的祝福,兩張單人行軍床拼起來就算結婚了。唯一令人羨慕的是,肖華可以搬出集體宿舍,住在單獨的農家小院,雖然是與鄰居相連的、泥石草混合物搭建的兩間平房,但可以不再看到譚玉琴仇恨的目光,不再睡覺擠得喘不氣來。肖華仍要在農場干她之前一樣的工作,賺同樣多的工分才不掉隊。不管再怎么辛苦肖華都是愉快的,因為她愛謝政,謝政也愛她,一切苦都會因愛而黯然失色。于是肖華決定嫁給謝政,似乎婚姻生活帶給肖華幸福,確實肖華也感受到這種幸福,而且被幸福充暈著頭腦。
肖華與謝政結婚在1969年元旦,正又是大雪紛飛的天氣,現在看雪早已沒有最開始的興奮與激動,而更多的恐懼!因為短暫的三天婚假馬上過去,被窩都還沒睡熱,就要獨自面對生活,望著茫茫的冰天雪地,望著家徒四壁,肖華頭腦才清醒過來,第一次感到從未有的孤獨且流下傷心的眼淚。
“再請一天假行嗎?”
“不行!”
“明早真就要回部隊?”
“是的!”
“那下次什么時候回來?”
“春節!”
謝政摟著肖華在熱熱的被窩里,靜靜的舍不得睡去,夜是那么的靜,靜得能聽到窗外呼嘯的北風,和遠處隱約的狼叫聲,肖華忽然覺得自己就像遠處嚎叫的孤狼而害怕,從沒有過的害怕!只感到幸福來得太突然,去得也太倉促!好像幸福只停留在這三天。
“好了!別哭了!軍嫂不都是這樣?”
“我不想當軍嫂,我只想你在身邊!”
“好了,好了!現在說什么不也晚了?“謝政撫摸著肖華的背,安慰著。
“結婚原來就是這樣子的?與我之前想象的太不一樣了!”肖華仍流著淚,流在謝政的手臂上,但兩個人都沒有改變姿勢。
“等我轉業就好了,轉了業我會加倍對你好!好一輩子!”
“那現在就轉業吧!”肖華不光流淚,鼻涕也流出來,不得不用一只手抻出被窩到處摸索著。
于此同時謝政也抻出一只手,在盡量不改變睡姿的情況下,摸到自己穿的脫下來的背心遞給肖華,肖華看都沒看就拿來擦了鼻涕和眼淚。
“現在局勢這么緊張,怎么可能提出轉業的申請?再說我們都還這么年輕。”
肖華擦完鼻涕眼淚才看清楚是謝政的背心,噗嗤笑出來:“你拿背心給我擦鼻涕,明天還有穿的嗎?”
見肖華終于破涕為笑,也跟著笑起來說:“穿不穿有啥關系,這么冷的天穿這么厚誰看得到?除了你!”……
話題是轉了,覺也安穩地睡了。明天再說明天的話吧,日子總得要過的。
齊老師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一進病房就看到謝思源盯著自己,順著他渴望的眼光走到他身邊才說:
“醫生說最好再住院觀察下。”
還沒等齊老師說完,謝思源就開始著急起來:“有啥好觀察的!不就這樣嗎!”
齊老師笑笑,把沒說完的話繼續說道:“不過,患者年輕身體素質也不錯,”謝思源的臉上已經開始露出笑容來,“如果非要出院,還是要等明天才行,而且回家后仍然每天要來輸液,一定小心不能再次受傷。”
雖然今天不能出院,但已經是謝思源能接受的最好結果了,可接下來怎么辦?謝思源犯難地又皺上眉頭,一直待在家里?這不是謝思源想要的,他還是想去上學,而且也想盡快接受心理治療,兩頭跑肯定也是不行的,誰都沒時間車接車送,打的也有很多不確定因素,坐輕軌更不可能。
齊老師從謝思源皺著的眉頭已經猜測到他的心思,說:“再不這樣,明天出院后就住在培訓學校我的辦公室里,那里雖小鍋小灶但都還齊全,我中午也在那吃,多一雙筷子,多做點只是份量的事,晚上放學后,就在附近輸液,這么大個解放碑還找不到一個輸液的?非得要來大坪醫院輸?晚上整個學校也沒人,安安靜靜的也不影響你休息,這樣行嗎?”
“這樣當然最好!只是太麻煩齊老師。”
“沒事,晚上我送你去輸液,完了送回辦公室我再走,只是你只能睡沙發喲!”
“我自己拄著雙拐架去得行,不用您送!那沙發也挺大的,比我床也小不到哪去,而且我也不喜歡睡大床,沒安全感。”
“送不送到時看情況嘛,明天出院也好,這個天還是有點涼,我得拿點被褥過去,也有個準備。”
謝思源這才真正露出笑容,事情就這么簡單愉快的決定好了。
與此同時,齊老師也發現個問題,臨床病友都開始吃飯了,卻沒見肖老師送飯來,問謝思源才知道是他故意不讓她來的。
其實米雪陽也不想上山,她很想就跟嫂子和小侄女一起待在山下,清靜一點。但她沒說出口,因為來就是為了遷墳,不上去好像也說不過去。只得跟著大部隊上山。
重慶的天氣誰也說不準,前幾天還在下雨,冷嗖嗖的,現在又是太陽初現,溫度也突然地升高了十度,也可能是天氣好,才把剛滿月的小侄女帶出來曬太陽,可為什么不上山?米雪陽有些疑惑卻不知問誰,看他爸的樣子,一直打著哈欠,猥瑣的樣子就不想跟他說話,遠遠地隔開他跟隨大部隊前進,其他人更是無語言。算了!她上不上山與我也沒啥關系,米雪陽心想著抬頭向山坡上望去,只感覺越走越熱,不過也好,這樣好的天氣,能曬曬太陽心里也很舒服,感覺生霉的身體一下子干凈了許多。
唉!在米石身上總會發生些莫名其妙的奇葩事情,讓米雪陽無法解釋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