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快的過子彈嗎？
來到這個新世界半個月了，李朝歌的腦海里仍然會經常回想起中彈的那一刻。但他悲哀地發現，就算他在組織的時候全力修煉武技，仍然躲不開那顆致命的子彈。
躲子彈，那是電影里才有的橋段。
可是在這個神奇的世界，對某些人來說，這并不算什么難事。
術師，神遺大陸最巔峰的那些人們。
神遺大陸的階級制度和李朝歌前世知道的蒙古很像，術師是最頂級的權貴，他們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偉力，自然也擁有最大的權力與最多的財富；貴族則是第二階級，他們多以家族形式存在，這個階級盛產術師，但不是術師的貴族就會低人一等；第三階級是公民，他們是泛大陸都承認的“人”，擔任各種低級職位為術師與貴族服務，在他們之中，偶爾會出現幾個術師，一旦出現，就意味著一個新興的貴族家族將要產生。
最低級的階層，甚至不被承認是“人”，因為他們身上沒有神脈，他們是被神遺棄的賤民。
沒有神脈，就沒有成為術師的可能，更可悲的是，他們的后代同樣沒有神脈。
有人輕蔑地稱他們為“兩腳羊”。
很不幸，李朝歌這一世的身份，就是一個“兩腳羊”。
更不幸的是，由于李朝歌前世的精神力太過強大，而現在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腦域太過狹窄，容不下他的精神力，他失憶了。
確切地說，他超量的記憶被封印在了這具身體未被開發的腦域中。
現在的他只有前世的部分記憶，連曾經信手拈來的八項絕技都忘了大半，至于身體原主人的記憶，則少得可憐。
他只隱約地記得，原主人也叫朝歌，大概十四五歲的年紀，如今雖身在魏國，卻不是魏國人。
魏國地處大陸北方，冬天尤其難熬，體弱的朝歌就在半個月前的一個夜晚凍死在了街頭，沒有人在意他的生死，行人們冷漠的眼神像在看一條凍死的流浪狗。
甚至連賤民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自然也不會在意他人。
李朝歌再世為人，自然不想做個連狗都不如的賤民，更不想哪天糊里糊涂地一頭栽倒在路邊，再也爬不起來。他思考了半個月的前途出路，卻是一籌莫展。
在這個術師為尊的世界，賤民沒有未來。
他嘗試過魔術，但他如今這幅身軀孱弱得連一個最基本的三仙歸洞都無法完成，更別說他引以為傲的天宮偷桃了。
他也試著提升過精神力，可這具身體的腦域太過狹窄，想問題稍微想久了一些，他都會感到腦中阻塞，思路難以為繼，以這樣的底子，他在組織里學到的那些手段根本用不上。
似乎陷入了無計可施的絕境，但李朝歌不缺耐心，他在等。
“喂！”
一個衛兵模樣的人走到蹲在街角的李朝歌面前，有些厭惡地捏著鼻子，頤指氣使地說道:“站起來，原地轉圈。”
在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們眼里，賤民都是沒有名字的。
李朝歌依言站起，原地轉了一圈。
想要在神遺大陸生存，就永遠不要反駁階級比你高的人。
這個衛兵毫無疑問是公民，賤民是無法從事任何職業的。
衛兵仔細地在李朝歌身上查看一番，滿意地點點頭，指著右后方道:“去那邊。”
李朝歌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這才注意到他的身后站著十多個人，有男有女，都是瘦骨嶙峋的賤民，眼神里竟是滿滿的憧憬。
這是李朝歌第一次在賤民的眼睛里看到除麻木以外的眼神。
“我們去干什么？”
李朝歌忍不住問道，他實在有些好奇什么事能讓這些整日混吃等死的賤民產生憧憬。
“祭天！”
衛兵似乎心情不錯，回了一句話，但也僅此而已。
雖說到神遺大陸才半個月，但李朝歌已經不只一次聽到祭天這個詞了，據說這是奧術師專屬的儀式，需要活人當祭品，一般人自然不愿意，所以這些祭品都是賤民。
李朝歌心中一沉，想要催眠衛兵溜走，但想想自己如今那可憐的精神力，只好放棄抵抗，乖乖地跟在了隊伍的后面。
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自己已經不是那個神乎其技的李朝歌了。李朝歌心中暗嘆。
“大哥，咱們是去哪兒祭天呢？”
李朝歌掛上一張笑臉，悄咪咪地跟前面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搭話。
賤民能活到三十多歲，已算長壽，可以說是賤民中極有見識的了。
男人回頭瞥了他一眼，卻不說話。
李朝歌的背上馬上受了一記鞭子，火辣辣的疼。
“別出聲！”
衛兵甩著鞭子，皮笑肉不笑地盯著李朝歌道。
男人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譏諷的笑。
李朝歌一低頭，不敢再說話，默默地跟著隊伍。路上衛兵又拉了幾個賤民進隊伍，李朝歌注意到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身體健全。
要知道賤民是最容易受傷的群體，身體脆弱不說，還要經常干一些危險的活，稍有不慎就會斷手斷腳，保持身體完整很是不容易。
沒走太久，李朝歌就跟著隊伍來到了一處宏偉的府邸前。
府邸的大門緊閉，李朝歌從上面鮮艷的紅漆看出府邸剛剛翻新過，府邸的牌匾顯然也是新換的，上面寫著三個大字，可惜李朝歌并不認識。
衛兵小步走到守門的護衛面前，帶著諂媚的笑說了幾句什么，那護衛不耐煩地點點頭，隨意地看看衛兵身后的賤民隊伍，突然盯著朝歌，微微愣了愣，又搖搖頭，便推開府門，揮揮手放李朝歌一行人進去了。
這草雞里還能出個金鳳凰？我牛五好歹也是個體術師，怎么可能連神脈都會看走眼？這小子分明沒有神脈。隊伍全部進門后，護衛又看了一眼朝歌，不禁有些失笑，暗罵自己疑神疑鬼。
府邸很大，衛兵只是進了一道門就被攔下，府里派來了一個年老的婆婆帶隊，李朝歌聽到衛兵恭敬地叫她何嬤嬤。
府中的溫度比外面高了十多度，竟似秋天一般，李朝歌猜測這是術師的本領。
隨何嬤嬤進了二道門，來到一片空地里，隊伍停了下來。何嬤嬤走到隊伍前列，清清嗓子，慢條斯理地說道:“便宜了你們這些兩腳羊，三天后九公主出嫁，需要一千個祭品祭天，這才有了你們的好處。”
聽那嬤嬤一說，賤民們大喜，爭先恐后地跪下，七嘴八舌地喊著公主大恩，王國大恩。李朝歌身子瘦小，彎著腰混在人群中，倒也不顯得扎眼。
牛羊尚且偷生，這些人被選作祭品，三天后就要毫無意義地死去，為何竟如此興高采烈？
李朝歌心中不解，挪到一個面善的少年身邊，用肩膀拱了拱他，小聲說道:“我們真是幸運啊，能被選作公主殿下的*********不疑有他，眉飛色舞地回答道:“可不是嗎！能吃上三天的飽飯，還能轉世投胎做公民，這樣的好事哪里去尋？”
僅僅為了三天的飽飯和虛無縹緲的轉世之說，就用自己的命去換？李朝歌啞然。
“三天內不要離開這片空地，有專人送飯至此，若要便溺，報告阿牛，他會帶你們去指定的地方。”
何嬤嬤指了指身后滿臉憨厚的漢子。
“三天后我會再來，到時候領你們去祭天。”
賤民們又是一陣歡呼，何嬤嬤滿意地點點頭，轉過身邁著碎步離開了。
李朝歌站起身來，環顧四周，周遭空曠，一覽無余，他不禁皺緊了眉頭。
如此地形，如何逃脫？
他可不想死，更不想稀里糊涂地做了什么公主的祭品。
既然上天垂青讓他再世為人，他就不會浪費這個機會。
但眼下形勢對他來說極為不利，有阿牛看守，還有賤民們的十多雙眼睛盯著，以他如今孱弱的身子，他沒有半分逃走的把握。
也許可以……李朝歌看著憨笑著的阿牛，一個計劃開始在腦海中漸漸成型。
或許因為李朝歌主動找他搭過話，那少年對李朝歌有些好感，何嬤嬤一走，他便拉著李朝歌邊走邊說地到了一個角落里。
賤民內部也是弱肉強食，十多個賤民大多互不相識，少年是聰明人，先拉攏看起來和他力量差不多的李朝歌，再到角落里觀察其他人，這樣能確保獨善其身，至少不被欺負。
李朝歌心知肚明，但他如今也算是泥菩薩過河，能有個暫時的盟友自然再好不過。
一番交談，李朝歌知道了少年叫明，父母早亡，從小就在這魏都大梁城長大，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做一個大人物的祭品，早死早投胎，下輩子做個術師。
從明口中，李朝歌才得知原來賤民也是有信仰的，他們的信仰是做祭品祭天，便會受到神靈庇佑，轉世成公民，脫離賤民身份，但若是自殺，就會被神靈詛咒，生生世世都是賤民。
李朝歌剛開始有些啼笑皆非，但仔細一思量，自己何嘗不是轉世而來，這樣一想，便對這種說法有了些敬畏之心，但也不排除是統治者防止主要勞動力賤民大量自殺，編織出的謊言。
遺憾的是，明對李朝歌最感興趣的術師之事并不了解，讓李朝歌多少有些掃興。
“沒有神脈的神遺之人，談什么術師之事？”
明自嘲道。
但很快他又開心起來，明是賤民里少有的樂天派，一想到三天后就要結束這困苦的日子，重新做人，他就激動得渾身發抖。
他活著，卻每天都在盼著死。
正說著，兩個漢子向他們走來，李朝歌認出其中一個是之前他搭過話的中年男人。
“以后三天，你們的飯歸我們了，反正三天也餓不死你們。”
男人皮笑肉不笑。
明有些臉色發白，拉著李朝歌的衣袖往后退去。
“我認得他，他叫厲，是大梁有名的惡霸，我們不要跟他爭，這三天忍一忍就解脫了。”
明小聲說。
李朝歌卻不這么想，來到這個世界他就沒吃飽過，僅靠著四處幫閑混口飯吃吊著一條命，作為一個吃穿不愁的現代人，他早就無法忍受這種饑寒交迫的生活，只要有機會吃飽，他就不可能將這機會拱手讓人。
“你認識我嗎？”
李朝歌冷冷地說道，雙眼中閃過一道詭異的神光。
厲愣了愣，突然開始渾身發抖，拉起另一個男人就走，不敢再回頭看一眼。
明呆呆地看著厲倉皇離去的背影，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
找這人結盟，到底是好是壞？這人也太狠了吧！
以現在的精神力催眠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僅僅是一次最簡單的精神暗示，幾乎抽空了他全部的精神力，他困得幾乎睜不開眼睛。
李朝歌吃力地撿了些枯葉堆在一起，明很有眼力見地上來幫忙，很快便搭出了一個簡易的小窩。
“我要睡一會兒。”
搭好后，李朝歌說道。
“您睡，您睡，開飯了我再叫您。”
明有些諂媚地笑著答應。他決定這三天就跟著李朝歌混了，他也想通了，生命的最后三天，他不想再被那些惡霸欺負，朝歌和善，做他的小弟總不會吃虧的。
李朝歌微微一笑，也不揭穿他的小心思，倒頭就睡。
看他睡熟，明撓了撓頭，一屁股在李朝歌身旁坐下，兩眼像探照燈似的掃視四周，活脫脫的一個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