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門外是道女聲:“歸心館,送飯的。”
白無藥:“放門口吧。”
外頭應(yīng)“是”,擱下食盒,便走了。
又過許久,白無藥才緩緩睜開眼,目光深了深,驅(qū)身將門外的食盒提了進來打開。
日間出了高競微一事,午飯連個菜湯都沒見著,偏偏給她送了晚飯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白無藥手掌在飯菜升騰的熱氣上一扇,聞了聞,呵,果然,有毒。
原來人家這是改變戰(zhàn)略了。
什么手段不好使,非要使毒,白無藥對高競微表示同情默哀,天底下有什么東西毒的過她呢?
有毒歸有毒,飯菜還是香噴噴的誘人,浪費可恥,她坐下來,邊吃邊贊了廚子手藝不錯,吃完之后拿邊上的絲帕擦擦嘴,又回到榻上,繼續(xù)她的療愈大業(yè)去了。
只是這次還沒閉上眼,房門就被大力撞開。
“別吃……”
乘著夜風(fēng),披著星華,映出一張雋美臉龐,男人長腿闊步,一甩廣袖,宛若抖開了一團藍(lán)色薄霧,入得門來。
他臉上略顯急切,話未說完,便一眼瞧見桌案上的殘羹剩飯,不由得剎住了聲。
白無藥聽到他吸起一小口涼氣,三步并作兩步行到床前,捉起她的小手,精準(zhǔn)地?fù)嵘贤竺}。
明白了人家的好意,白無藥淺淡勾唇,漾出兩顆迷人梨渦,任由這位自謙“小有成就”實則醫(yī)術(shù)非凡的醫(yī)長大人給她診脈。
“還笑?”沈令云暗中呼出吸著的那口氣,扔下她的手后,一時間的表情多少有點惱火。
關(guān)心則亂啊……
白無藥將衣袖拉好,偏偏點破:“這么關(guān)心我?”
不愧是年紀(jì)輕輕就爬上醫(yī)長高位的青年才俊,轉(zhuǎn)瞬就恢復(fù)了君子端方的溫潤模樣,若非眸中克制的痕跡微微殘留著,白無藥還以為他方才的急切是假的呢。
“救死扶傷乃醫(yī)者本分。”他高風(fēng)亮節(jié)地說道。
“哦。”白無藥自然不會戳破這么冠冕堂皇的包裝,看了看那些剩飯剩菜道,“有毒?高競微嗎?她怎么下個毒都下不好,居然被你察覺……”
“不是她。”沈令云也看向桌面,“她害怕懲罰,早就逃了。”逃去哪里,沈令云不用猜都知道。
說著,他揚了揚眉,帶著笑意轉(zhuǎn)看白無藥:“泉香苑的餐食,向來由老村長負(fù)責(zé),近年老村長年事漸高,便把差事放給了他的女兒路萱。”
路萱?
陡然聽到這么個陌生的名字,又是被特意提起的,白無藥不難理解沈令云的意思——毒,是路萱下的!
她悶悶道:“我沒得罪過她吧。”
不僅沒得罪,認(rèn)都不認(rèn)識。
“你是沒得罪她,但你得罪了她丈夫。”沈令云笑意多了幾許促狹,從桌上倒了杯涼茶,坐下來,抬臉見她滿眼疑惑,不慌不忙潤著嗓子,說出一個名字,“秋颯。”
“……”白無藥蹙眉,真是陰魂不散。
還以為秋颯受了傷斷了手,就能安分一段日子,哪知夫唱婦隨,他老婆居然忍得了他拈花惹草,還站出來給他出頭撐腰。
默了片晌,白無藥拄著膝頭嘆:“要說得罪,你把他花五千珠想要買的我變成‘夫人’,更讓他懷恨在心吧?”
“許是吧,”沈令云一口水含在嘴里,緩緩咽了,“那他何不來找我要人呢?”
不是來過了嗎?白無藥腦子再生銹,還不至于把當(dāng)天發(fā)生的事就給忘記,人家秋颯可是等了一宿來要人啊,末了卻跑的跟個兔子似的。
那個畫面慘不忍睹,白無藥見沈令云望過來認(rèn)真相詢的眼神,只得也認(rèn)真應(yīng)了一句:“估計……他不敢吧。”
沈令云喝完水,從懷里摸出小瓶裝的藥粉,往剩飯上挨個倒了些,聽到白無藥遲來的回答,嘴角揚了揚,垂下眼睛道:“為何不敢,高競微區(qū)區(qū)一個掌藥使都敢與我叫板,你看不出我平時有多平易近人嗎?”
白無藥:“……”
“而且,我是個德醫(yī)雙馨的人,”沈令云眸光往白無藥身上一轉(zhuǎn),大有“不計前嫌救你回來就是我品德高尚的體現(xiàn)”之意,“他只管來找我要人便是,怕什么。”
“……”白無藥突然有點牙疼的感覺。
“至于要的回要不回,”醫(yī)長大人露出個斯文笑容,“我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講道理的本事還是有的。”
某女無言以對。
“放心吧,再不濟,我總不至于護不住自己夫人……”沈令云聲線低了幾分,聽在白無藥耳朵里,出奇的令她安心。
白無藥默默望著似乎只是隨口聊幾句的美男大帥哥,突然有種想法,若是自己與他易地而處,能不能做到像他這般“以德報怨”呢?
答案顯而易見。
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沒有人會因為“擋桃花”或覺得對方“虧了”,就千方百計地對對方好。
沈令云給剩飯剩菜解了毒,餓瘋了似的,也不嫌棄,執(zhí)筷便吃,不忘抽空續(xù)上前面的話:“我若不行,還有你啊,以你的身手,上天賜秋颯一套武功秘籍讓他武功蓋世,估計也難為不住你。”
“……”白無藥覺得,這是沈令云目前為止說得最讓她順耳的一句話,竟懶得再計較方才的疑問了。
沈令云吃的很急,吃相卻格外優(yōu)雅,說話時,他一直低著頭,白無藥可以毫無顧忌地觀賞他的側(cè)顏,換做任何一個女人,此刻怕是深深著迷,目不轉(zhuǎn)睛了。
而白無藥卻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裝束仍是白日那副,鞋子也沒換過,沾著泥……
算來,從昨日至此時,一天一夜有余,他,難道一直沒空換個鞋子睡上一覺吃個囫圇飯?
猶記得第一眼時,他是多么干凈整潔一塵不染。
無關(guān)輕重的疑問就這么在白無藥腦子里打了個轉(zhuǎn)兒消失無蹤了,她舒展開雙腿,換個姿勢斜靠床頭,第一次認(rèn)認(rèn)真真地用眼神描繪起男人完美無缺的容顏來。
一直等不來白無藥搭個腔,沈令云扭過臉,便對上她大膽放肆的視線,不禁微微一怔:“……你看什么?”
“看你啊,你很好看。”白無藥直言。
沈令云包了一嘴食物,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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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風(fēng)
元旦快樂!詞窮的很。。。 華麗辭藻不如整點實際的,下午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