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任性沒甚大不了的,可大人物一旦任性起來,真是能要人命!
秋颯和柳懷春一陣呆愣之后,嘴角猛抽,萬一醫藥師試煉取消了,且不說上頭會降下什么責罰,天底下千千萬萬的醫藥師就能剝了他倆的皮。
高競微并著幾個同伴,沒敢愣太久,身為濟瀾醫殿的一份子,她們可是非常清楚沈令云的脾性,當即行了禮,臉色青黑,奪門而逃。
沈令云將“溫和”眸光掃向杵著的秋颯和柳懷春。
兩人居于村野,不了解這位新上任的醫長大人,但從高競微一伙的表現看來,沒準他真能做出取消醫藥師試煉此等渾事啊。
跑!
他倆負不起這個責啊!
“哎柳懷春,你等一下……”白無藥抬手留人,奈何那兩人兔子附身,哪還留得住?
沈令云目光側了側。
白無藥竟看懂了他眼睛里的疑問。
剛想答,發現大帥哥的手還一直按在自己后心上,白無藥輕輕一抖肩膀彈開他手,往床里挪了挪,才解他的惑:“想問她一些事,幫著尋個人。”
“尋人?我幫你。”沈令云自薦。
從他的熱情看來,似乎忘記昨天被人挾持,又當“夫君”又做“車夫”的悲催經歷了。
“你?”白無藥認真想了想,以現如今自己的境況,無權無勢,身體不濟,那柳懷春未必乖乖從她,少不得要使一些手段,但若有地頭蛇沈令云代為出面,確實省時省力,事半功倍。
沈令云看出她的松動:“若不嫌棄,我還可以幫你調養這一身的傷勢。”
……此點,尤為難以拒絕。
“為什么幫我?”白無藥問。
她不認為這家伙胸寬似海富有愛心,看看他剛才是怎么玩了一手綿里藏針的吧。
沈令云坦蕩一笑:“我想補償你,一瓶大修煥丹,換一次救命之恩,結果讓你傷上加傷,你虧大了。”
“我指的,不是這個。”白無藥目光灼灼。
難得,沈令云也懂了她的意思:“哦,你是說‘夫人’?”
白無藥盯著他一瞬不瞬。
“濟瀾醫殿醫長夫人”這個稱謂不知比“懷春帳卑賤粉奴兒”好聽多少,雖然她對濟瀾醫殿連一知半解都夠不上,但從遇到過的所有人的言行上看來,這絕對是個足夠造成四方震撼的大勢力,和它掛上鉤,無疑多了一頂保護傘。
面前這個年輕的醫長大人,再如何任性行事,總不至于平白無故丟給她這么大個好處吧?
沈令云眸子彎了彎,斯斯文文地道:“不好意思,你誤會了,那不是幫你,而是幫我自己,左右你也叫過我‘夫君’我叫過你‘夫人’了,彼此順口,不妨再多叫一段時日吧。”
白無藥:“什么意思?”
“江湖救急嘛,擋桃花。”這男人一眨眼,眸子里就暈染出一層令人潸然的苦惱,“你看,依我的條件,少不了狂蜂浪蝶前赴后繼。”
白無藥:“……”
頓了頓,沈令云等她聽清楚之后露出了幾分尷尬,續道:“今年我榮升醫長,身份地位再度拔高,投懷送抱者更是數不勝數,高競微的師父就是其中之一,偏她有些手段,你看我,打不過誰,也躲不過誰……”
男人掐了掐眉心,那留個話尾不言盡的無奈,任何人都恨不得為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所以?”白無藥覺得自己額角突地一跳。
“所以,你懂的。”沈令云真誠求助的俊臉令人不忍拒絕,仿佛拒絕了他,就是犯下什么十惡不赦的大罪。
男人語氣軟的如同一汪春水:“江湖救個急,我們都叫順口了,就別改了,好嗎?”
不帶這么順的……
“還有,你傷勢極重,很容易誘引毒發,目前也非常需要有我精湛的醫術伺候,我們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呢。”沈令云望著她的眼睛,一股微妙氣氛隨之降了下來。
精湛……不是說“小有成就”嗎?
“……好。”白無藥往后仰著頭,躲開噴在眼睫上的雄性氣息,“但是,得定個期限。”
“自然,尋到你要尋的人為止,如何?”沈令云坐直身子,一副正派地道。
“成……成交!”白無藥還未從方才奇怪的氣氛中緩過神來,嘴里已然答應道。
等清醒了,木已成舟。
她也只好認命。
然而大帥哥并沒有功成身退的意思,用一種被點了穴的姿勢在旁邊靜靜坐著,不知想些什么事情。
白無藥等了好一會兒,寄人籬下不好趕人,只得沒話找話:“那個,連碧林子襲擊你的是什么人?”
她無意探究別人的私事,所以也沒等沈令云作答,垂下眼睛道:“這樣吧,合作期限內,我負責你的安全,算是你昨夜幫我……咳,施針祛毒的報答。”
“……”沈令云的確在想些有的沒的,晚一步聽清她話中之意,方才出賣色相時的厚臉皮頓時土崩瓦解了,也不知腦子里冒出了什么場景,耳朵尖都泛起微微的紅。
還不走?
白無藥佩服他對尷尬氣氛的抗擊打能力。
不過片刻,氣宇不凡的醫長大人沒有絲毫緩沖地恢復鎮定,適宜地找了個新的話題:“不知,你要尋的,是什么人?”
多謝他的圓滑。
白無藥眸光微深,順著道:“我的父親,白勛……我們應該是在連碧林子附近失散的,他年四十,銀白短發,很是英俊,對了,他左手食指上有和我這個一樣的圖紋。”
說著比較有標志性的特征,白無藥抬起左手,翹著食指上的通訊扣給沈令云看。
“好,此事就交給我吧。”記住那個紋記,為表合作誠意,沈令云當即起身去辦。
……終于要走了。
白無藥不知道為什么要在暗地里松一口氣。
卻見大帥哥剛走兩步,又停下來。
他摸出袖里的錢袋:“你若無事,能否去西坡藥田幫我向當地藥農購一味宿芩之根,幫你恢復元力用的,我這兩天比較忙……”
“好的。”白無藥盼著他快走,不等他說完,手一招,將那錢袋吸了過來。
買味藥而已,不過就是動彈動彈兩條腿,這段時間說不得要吃人家的喝人家的,還是多少出點力的好。
目送大帥哥離去,她在動腿之前,估量了一下身子狀況,先補了一覺。
這一睡,格外香甜。
直到肚子里翻江倒海,她才餓醒出門。
早上發生了高競微那檔子事,估計泉香苑上下不會有人給她準備任何吃食,她只能忍著餓,翻身上房,起手在眉骨處搭個棚,看好方向,幾個跳躍掠出院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