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猜的不錯,那書生正是塵荒。
自幾日擺脫玄洛的殺局后,塵荒就直接離開了演武場,并沒有繼續看演武剩余的比賽。既然已經被人發現了身份,更是被人想要除之而后快,繼續久留于演武場,對他已是沒有意義,更何況,他已經達到了目的。
掙一大筆錢。
游風說的不錯,所謂練武,靠的就是大量的資源,一般人家根本練不起,只能投靠勢力,以求有朝一日飛黃騰達。
在塵荒將四名武者救出監獄,偶然拿到那本老五口中所說的絕世劍技,研究一番后,他便發現一個極為嚴重的問題。
因為劍訣第一句話就把他給看的愣住了。
“橫劍,可穿萬兵取上將首級,縱劍,可斬兇獸屠龍虎瞬息,然縱橫之劍,必先達初識天下,否則,若非天縱之才,必當身死異處。”
也就是說,劍法雖強,但沒有達到初識天下的境界,不是天才,這劍法練之必死。
塵荒是個謹慎的人,他很強,但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天才,因此,一旦他決定做某件事,勢必會提前做好大量的準備,這也是因為他前世為將,能夠成為百戰不敗的原因。
塵荒沒有達到初識天下的境界,也不知道自己何時能夠真正達到那個境界,但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在這個世界,太過弱小。
即便自己在未入氣之前,就已經能擊敗初識天下的人,但他心里明白,那些人在初識天下里面,都算不上真正的強者,而且,自己只是憑借著戰斗經驗,取巧勝利。
何況,就算憑現在的實力能夠擊敗那些人又如何呢?塵荒早已不是那個為了殺人而活著的戰爭機械了。
踏入中川,卷入紛亂,從來就不是他本身的意志決定的。
但現在,一個連想要自在的活著都十分困難的人,有什么時間思考什么別的東西呢?提升實力,是他唯一的出路。
而那一張羊皮卷上的縱橫劍訣,是他目前手中能夠提升自我戰力最快的辦法,因此,即使知道有著暴斃身亡的風險,塵荒也必須要練。
畢竟,練了可能死,不練,則一定會死!生存與毀滅,從來只有一個選擇。塵荒冒險前往賭盤,朝楚星河借錢,花十萬布圣買下固命丹,為的就是保證在自己不至于在練劍時走火入魔,忽然死亡。
但是,塵荒在路過街邊時,卻是偶然看到了敖古跪在府宅之前,對峙楚星河,于是他原本的想法,產生了一些變化。
塵荒拖著敖古,沒有返回居住的客店,而是來到中川南側的密林,離開了所有人的視線,將那被所有人認定為死亡的敖古,放到了地上。
從懷中將那個裝有固命丹的紫色盒子拿了出來,沒有猶豫,塵荒便將那清澈透明,不染一絲污濁,價值十萬的固命丹放入了敖古口中,又用手托住敖古的雙腮,幫助其用牙齒咬碎丹藥,吞服下去。
正如同他冒險去救那四名武士,亦或是在楚凌云的府宅之前,只為一句證詞,扔下五萬布圣一樣。
有些時候,塵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做這些十分愚蠢的事情,放在上輩子,這些事他根本不會理會,那時他所有的時間不是研究打仗,就是研究殺人,從來就不多管閑事。
畢竟,他人的生死,跟自己又有什么關系呢?但這些事情,塵荒現在他就是做了,仿佛只是出于內心的憎惡,覺得這世界本不該如此。
垃圾放在地上,你不去清理,你會覺得十分難受。一個人想殺你,你不反過去殺他,你會覺得心堵。
塵荒很聰明,卻也是一個極為純粹的人,認為是錯的,就一定會去將錯的東西扭轉過來。同樣,他認為規則是錯的,也一定會去打破規則。
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始終保持著對世界的求索之心。
太陽落山,已至黃昏,密林中的光線逐漸顯得有些黯淡,慢慢變為深紅之色,在將丹藥給敖古喂下后,塵荒的工作并沒有結束,因為他知道,有些事做了,必定會有麻煩。
順著密林的西側繼續行駛,塵荒找到了一處山洞,隨后將敖古安放其中,又找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將其遮掩,擋住他的身體,隨后,他便朝著密林南側走去。
不為別的,因為密林南側的樹木更為茂盛,能夠提供更多藏身躲避的場所,對于塵荒來講,這便是最好的戰斗場地。
他不是刺客,但是——沒有人比他更懂殺人。在一處極深的灌木叢中藏起身子,塵荒的神色逐漸變得冰冷,耐心等待起來。
“他娘的,太陽都快下山了。”沒過多久,一個遮住臉孔,腰佩彎刀的男子從不遠處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那書生分明是進了這密林,怎么就找不到人了呢?”
“別抱怨了,快找吧。”又一個聲音傳來,只見一名手持雙刃的刺客在旁邊冷漠說道,“太陽落山之后就麻煩了,這密林到晚上就更是一點光都沒有了,那時候就更麻煩了。”
“我懷疑那書生是不是早就知道有麻煩了。”彎刀男子說道,“跑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怕不是早就想好借著這密林的掩蓋逃跑了。”
“不大可能。”雙刃刺客分析道,“他還背著一個人呢,想要從這種復雜的地形擺脫,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
“況且,我們必須把他殺了。”雙刃刺客繼續道,“三皇子下的命令,最遲明天,要把人頭砍下來回去見他。”
塵荒默默聽著二人的對話,卻是并未出聲,而是在觀察了一番四周的地勢后,將身形藏于一顆樹下,朝著二人頭頂的一處看上去毫無動靜的樹冠望去。
在將腰間的匕首靜悄悄的取出后,將身上的氣運入手中,只聽“嗖”的一聲,匕首從塵荒手中飛快劃出,宛如一道流星,直指那棵樹冠。
“啊!”
驟然間,一聲刺耳的尖叫從那棵樹冠中發出,不出所料,一個獵人守株待兔的瞬間現出了身形。
塵荒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二人的說話這般肆無忌憚,其實就是一個陷阱,一看便是誘他上鉤的誘餌,追殺他的人,一直都是三個。
況且,他已然把楚凌云給得罪死了,楚凌云又怎么可能派幾個酒囊飯袋來追殺他。這么大聲說話,隨便就將自己的位置隨便暴露出來,那還是殺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