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鬧這么大,舍生臺外卻未聚太多人,除了慎刑司和紫垣殿數人,便是丹荔身邊的一眾婢女,許是被東傾遣散了。此刻見清峭過來皆自動讓出一條路,云枝沖出來抓住清峭的袖子,身子一軟跪在地上,“上神,求您救救殿下吧!”
礙于云枝顫抖的身子,清峭沒有甩開她的手,隔著人群,看到舍生臺邊上的丹荔。她抱著娑洛鏡,倔強地抿著嘴唇,眼中卻噙著淚。
“你要見清峭,他已經來了,丹荔,快過來!”東傾朝丹荔吼道。
丹荔被東傾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向來害怕這位兄長。
“公主!”云枝看清峭往后退,松了清峭的胳膊,踉蹌著爬到舍生臺,生怕丹荔一步踩空掉下去。
清峭走上前,朝東傾點了點頭,朝丹荔走去,“從這兒跳下去,逃離神界,你是這么想的吧。知道這底下是什么嗎?或許你也曾從別人口中聽過,這是幽冥地獄的入口,是丑陋和骯臟,殺戮和血祭之淵,殘軀堆積的尸山,污血凝結的沼澤會弄臟你的裙子,過來吧。”
丹荔一個激靈,懷里的娑洛鏡冷得像冰,她抱緊了它,感覺骨頭在嘎吱嘎吱地響,眼淚止不住地撲簌簌落下,“明明叢悅犯了弒神那樣的不可饒恕之罪,東傾殿下和你都愿意在神主面前為她求情,而我,我是比叢悅更尊貴的公主,你們為什么要對我這么殘忍!”
“丹荔!”東傾極其嚴厲,“你是神界的公主,你的出生是為了六界萬物的安穩繁榮,譬如父君,譬如兄長,譬如我,譬如這萬千神族,我們皆非為自己而生,我們的命并非屬于自己。”
“我生在這神界,看似高高在上,受人香火,實則不如一個凡人。既如此,什么公主尊位,什么神仙之體,舍了它又何妨!”丹荔絕望極了,勉強提起的氣力已經用盡,她望著清峭,伸出一只手,“上神,請上前來,最后圓我一個愿望。我傾慕上神已久,只是礙于身份,放不下高傲,只能將心思暗藏。您知道嗎?從締約堂正好能看到翠華宮。”
“公主,事情并非沒有轉圜的余地。”清峭握住她的手,“我們可以再做打算,若這般讓公主出嫁,君上必然不放心。”
“是啊!他定要怕我恨了他,破壞了神魔兩界的安定,說不定還會攛掇谷川攻打神界,你知我自幼生在神界,對神界了如指掌。”丹荔低著頭細語,她猛地抓住清峭的手,往身邊一拽,緊緊抱住她,委屈地像個孩子,“但是,他是我的父君,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忍心毀了它呢?上神,請原諒我的任性,隨我墮入這無盡輪回,也好過這無情神界。”
說話間,丹荔猛地后仰,拖著清峭跌下舍生臺。
“清峭!”東傾沖到臺前,伸手去抓清峭的手,但舍生臺一指乾坤,他也只能看著那模糊的人影墮于劫云之中。
這位公主是什么也不懂地胡來!這劫云入身,經脈俱損,即便是有娑羅鏡護身,安然墮入輪回,也是病怏怏的身子,不得長久。清峭憋了一口血,以自身修為做了一個護罩將丹荔護住,可憐他十數萬年的修為,一朝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