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告訴你一個消息,”清峭收起不羈,正色道,“父君已下旨,神魔兩族聯姻,下月初八,丹荔嫁于魔君谷川為后。想必你對這樣的結果并不意外。”
清峭抿了口茶,這是最好的結果!他不明白的是,之前他同神主說時,曾分析過魔族的野心和將來的隱患,若是東傾,必定主戰。
“丹荔公主對這婚事可滿意?”清峭隨口問了一句。
東傾換了個角度回答,他說,“近日來,通過處理六界事宜,本殿明白一件事。”
“哦?”
“我果然還是不適合治國理世!這治世到底不同于領兵打仗,這世間人、物皆不可肆意妄為,萬事萬物勢必要達成一種平衡。否則,六界之亂無可避免。”
他接著說,“底下的小人物或許還可以偶爾任性,但一旦坐上那個位置,你便不再屬于自己,你的一言一行,喜怒哀樂,便都與自己無關。舉個例子,或許并不恰當。假設有一個人犯下潑天的罪過,殺了你至親之人,本該判處灰飛煙滅之刑,可若殺了他又勢必掀起漫天的戰火,那么這個人還是要留一留的,不管你多不愿意。六界之中,神族為首,其它五界看似乖順,實則對神族并不服氣,所以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勢必要讓六界跟著陪葬。”
若是幾日前,東傾定然說不出這番話,他習慣以最簡單的方法解決麻煩和問題,比如說打架。
所以,他能這么想,清峭很是意外,“戰火易燃,和則難求。”
“辛苦你了。”東傾突然說,松了一口氣一般,支著頭看著一邊的祤花樹,“沒想到這么難。那些隨我一同出征的將軍直說我變了,說紫垣宮的軟床湮滅了我銳氣。”
“實則,殿下更強大了。”清峭安慰他說,東傾一度很頹然,只能靠殺戮才能抑制心底的惡魔。
東傾抿了一口茶,眉頭一皺,“可惜你病著,不能飲酒。”
東傾走后,他打發厭遲先休息,自己在院中坐了一會兒,心中五味雜陳,神界已經不需要他了,他本以為東傾要花些時候才能將鶴書堂的事理清楚,自己還有好些東西可以教給他,可如今……其實神界不乏擔閑職的神官,而他,很快就會是其中一個。
誠然,先下需要一杯酒來慶祝!慶祝他得以偷閑浮生,鹿棠汀底下埋有兩壇琉璃醉,他有一只冰裂水晶杯與之相配,能映出搖曳的琉璃光。此刻,星月相輝,祤花樹羽狀的藍紫色花朵飄落,墜于杯中,瞬間融化,升起一絲紫色輕煙。
他放下酒杯,返身回到殿中。
祤花揚揚灑灑地飄進窗子,落在榻邊,藏于他的袖口。
一早,清峭便命厭遲找出宮中的畫架和藏冊。
厭遲一面研磨,一面觀察清峭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上神,您昨晚飲酒了嗎?”
那只水晶杯是清峭親手制作,為的就是配那琉璃醉。而他在幫清峭整理衣裳時,專門聞了聞他的衣裳,有一絲淡淡的酒香。
清峭專注于臨摹。
“我打算畫幅屏風送給丹荔,作為新婚賀禮,你覺得如何?”清峭放下筆,翻看藏冊,“去了魔界,便看不到清虛境的風景了。這幅如何?同澤的清虛境全景?不過對我來說有些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