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看不清楚,如今他才明白這墨圭坊的由來,整條巷子都漆黑墨染地一般,說是墨圭,更像是一間間棺材。
“這巷子做的多是死人生意,與我族多少有些交集。”夏木走在前面跟清峭解釋,“酆都城陰氣重,故家家戶戶皆以陽數為號。唯這墨圭坊,送鬼迎神,不作忌諱,這不,一號在這兒!”
清峭抿著嘴唇跟在她后面,聽著她一句兩句的介紹。這丫頭似乎對酆都也不大熟,帶著他遛了半晌,這才找對地方。
白色的燈籠高掛著,漆黑的院門緊閉。里面傳出叮叮咚咚的敲打聲,清峭屈指叩響門扉,里面的敲打聲停下,片刻后有腳步聲朝這邊門口走來。百災抽出門閂,用力拉開門,看到清峭,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她上前抱住清峭的手,“哥哥你回來了!快進來!”
看到清峭身后的跟著的夏木,轉身躲在清峭身后,“她是誰?”
“夏木。”夏木朝百災點點頭。
“哥哥,你進來。”百災把清峭拉進院子,在將夏木關在門外,仰頭跟清峭解釋,“余哥哥說不能隨便讓人到家里來。”
漆黑的棺材還擺在院中,四周花草有凋零之象,他摸摸夏木的頭,檢驗了一下符咒的效力,溫柔道,“百災方才在做什么?”
百災指著一邊的柴火,“在做飯呀。余哥哥一直在睡,我怎么叫他他都不應。可是斧頭又太重了,我拿不穩,砍的都是些木屑。”
莫非是死了?陰氣穿心,魂魄不穩,若是被奪了舍……清峭皺皺眉,“帶我去看你余哥哥。”
屋子已收拾干凈,只少了一些易碎的餐茶用具。百災小跑到榻前,拉開青色帳子,爬到榻上,用自己的額頭去試余榆的體溫,扭頭對清峭說,“他有些燙。”
那倒是無性命之憂了。清峭過去看了一眼,臉色泛青,唇色發白,屈指探了探他的額頭,又搭了搭他的脈。抬頭見百災瞪大了眼睛盯著他看,微微一笑,“你想吃什么?”
百災眼睛一亮,想了一會兒,激動道,“嗯……重陽糕!”
“重陽糕啊,”清峭轉身走到門口,暮春時節要吃重陽糕,就像上元節想吃月餅一樣,稀罕。不過春來陰氣重,若食蓬餌倒是可驅邪祓妖。百災也從榻上跳下來,緊跟著他,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看著他,清峭腳步一頓,挑眉問她,“你會做嗎?”
“你不會嗎?”百災一皺眉頭,噘嘴問他,接著又說,“余哥哥就會!用面粉做糕,放進去些果仁果脯,再到鍋上蒸一蒸,這都不會?”
聽完百災說的,清峭也覺得很簡單,但仍舊沒有頭緒,坦白道,“不會。”
百災眼中的光暗下來,低著頭撇嘴,“我也不會。”
清峭走出屋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院門,回頭問百災,“你說那個被你關在門外的那個會不會做?”
百災為難地咬著嘴唇,“可是余哥哥不讓人隨便進家里呀。”她想了一會兒又道,“我先去問問她會不會做。”說著跑到門口,踮著腳尖抽出門閂,探出頭去,看著坐在臺階上的夏木,“你會做重陽糕嗎?”
別看夏木是位小姐,做起事來干凈利落。不肖片刻,廚房里就溢出了香甜的味道。百災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一臉崇拜地看著她,把剩下的果脯吃了個干凈。
“可惜少了茱萸,配上茱萸才算是真正的重陽糕,先下條件有限,將就吃吧。”夏木把糕餅從鍋中取出,放在院外的小桌上。
百災把粥和糕餅盛出來一份端到屋里,拿給余榆吃。
夏木吃了一口重陽糕,抬眼看了看清峭,“這地方好像是一陣眼。氣息同外面很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