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安寧望向人界，大片血紅覆蓋在枯瘠的地面上。
當大地充分地吸收，來年人界將增千畝良田。
旁邊一陣顫動，蛇烏還沒有死。
一顆人頭落下，吊著尺來長的細長蛇頸。
丑陋的臉上滿是不甘，陰厲的瞳孔中刻滿了仇恨。
譚安寧微微一笑，提起這顆大好人頭。
突兀兩道劇毒擦臉而過，譚安寧紋絲不動，蛇烏眼中的仇恨散去大半。
“我大意了。”也不知是喟嘆臨死反擊失手，還是堂堂全盛妖怪，死在了練氣士手里。
譚安寧點點頭，扣住他頸下七寸，拔出一顆散發著濃郁異香的瑰紫色蛇膽，只是一嗅，渾身靈力大漲。
蛇烏一臉麻木，勝者從敗者身上取得戰利品，在妖界每一天都在發生。
“別了。”譚安寧收好將讓他極速增進的蛇膽，將頭顱高高拋起，扔向了人界。
蛇烏頭眼昏黑，當身軀進入人界之時，妖力瞬間消散，那是不可逆轉，是圣人之力。
當時，他就知道完了！
而隨著最后的毒液離體，隨便一個頑童也能取他性命。
可此時此刻，依然覺得不真實。
“自破殼而生，修行數百年，死斗不知凡幾，方化妖怪，今日，命喪于此？”
‘啵’一聲輕響，人頭稀稀拉拉掉落下來，在血肉灘地上濺起幾滴血花。
終于踏上人界，譚安寧微有恍惚。
裂風聲瞬息而至，止于背后。
憊怠回頭。
男子立于半空，面容清貴，卻有一絲悲苦之意揮之不去，一雙眼睛眼白點綴墨珠，說不出的怪異。
手足頎長，尤其是那手掌，至乎于慘白，肩頭露出的劍柄，卻是純粹的黑暗。
見得血肉灘地，男子微微一訝。“墨傷。”
“譚安寧。”譚安寧擺擺手，渾然不在意，淌過血肉，漸行漸遠。
墨傷看著那背影，已是重創之軀，卻不愿停下休息。
于是身軀顫栗，步伐緩慢，宛如龜爬，又漸漸變快，似乎是傷勢正在迅速恢復。
當譚安寧背影消失，已然回到水星養傷。
墨傷仍未離去，若有所思，似在回味七層練氣士，如何誘殺妖怪，
突然間，妖界傳來一陣又一陣憤怒的音波。
所有交界處的凡人都聽到那重重疊疊的吼聲，心驚膽戰不已，練氣士們更生出大禍臨頭之感。
墨傷目光一凝，偌大妖界，還死不起一個妖怪？
吼聲隱去，像是被壓制。
墨傷面色數變，破空遠去。
……
譚安寧回來有小半刻。
自從得到本源，他已經能夠自由選擇進入兩界，以及滯留的時間。
水星已然黃昏，橘紅的太陽并不刺目。
懸掛在天邊，好似觸手可及。
譚安寧笑了笑，舉起右臂，在勝界就將冒出的骨碴接了回去。
一到水星，斷裂的骨頭正在快速恢復。
稍一閉目，身體的重創以一種恐怖速度復原，好像整個世界在為他療傷。
這是理所當然，誰叫這里是水星呢？
本源的力量不會區分世界，因為世界的本源都是相同。
但譚安寧得到的本源來自于水星，自然深深刻下了水星的印記。
在別的世界，他是毋庸置疑的大地之子，而在水星，則是水星之子。
不消一刻功夫，傷勢好的七七八八。
譚安寧轉念一想，那他豈非是不死的存在。
一旦在勝界遇到生死危機，立刻遁回水星，誰能殺他？
自失一笑，穿梭時空倘若受到干擾，一百條命也不夠。
而這所謂的干擾，僅僅相當于頑童拋來的一顆小石子。
從懷中取出那顆瑰紫色的蛇膽，異香撲鼻而來，險些讓他忍不住一口吞下。
仔細盯了兩眼，小心收好。
與蛇烏一戰，九死一生。
若非他故意藏拙，將其引到了人界邊緣，恐怕此時再無呼吸的機會。
“妖怪的力量，還真是恐怖！”現在回想起來，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因為交界處不敢暴露，蛇烏沒有動用妖力，一身實力發揮不到三成。
后來動用了妖力，卻已經受他所制，一身實力展現也不足五成。
然而譚安寧奮不顧身，占盡優勢，最多也就是讓五成實力的蛇烏受了點小傷。
真正要了他性命的，是人界。
圣人縱然封天千千萬萬年，偉力受無盡光陰消磨。
如今所留下的微毫，依然輕易碾死一頭妖怪！
“圣人！”譚安寧猛吸一口氣，胸膛鼓起，又緩緩降下。
不用感覺卑微，蛇烏之死，在于圣人偉力。
但卻是他一手促成，以七層練氣士，殺了妖怪，足以名動一方了。
而這一戰雖然幾番險死，但有蛇烏一顆蛇膽，收獲同樣是值得的。
一味筑基丹的主藥，少不了一頭妖怪的性命。
心胸開闊間，手機鈴響。
“譚學弟，我想好了，我可以。”
聲音微帶些憔悴，因為家里并不是太支持。
譚安寧開懷一笑。“歡迎你加入，靈月，我保證，那天說的話，只是一個開始，我將來做的事，絕對超出所有人的預料，我會真正的，不遺余力地幫助你，支持你，因為你想做的，和我想做的，幾乎沒有分別。”聲音干凈明朗，如沐暖陽。
譚安寧很高興，因為現在這條路上，安靈月的重要性無可替代。
那一頭的安靈月，憔悴仿佛也消解了。輕聲道。“謝謝。”
譚安寧哈哈大笑。“姜茜現在在外，等她回來會聯系你，不用擔心，在水星，我的拳頭，力氣很大！”
安靈月被譚安寧不著邊際的話逗笑了，兩人又聊了幾句，這才放下電話。
“月兒，和誰聊天呢？這么開心？”端莊典雅的美婦放下一疊小菜，笑道。
“大概是李家的小子。”儉樸餐桌上的中年人隨口一句，威嚴深重。
幸虧是在家里，他比平時平和太多。
“你要做的事，我這個當父親的很歡喜，也很支持，但現在神瑪二國派遣在龍國的閑雜太多。”略溫言道。
安靈月先是臉一紅，又固執的搖頭。
中年人眉頭一豎，不怒自威。
餐桌上位的老者發話了。“是那塊肉的主人嗎？改天讓我瞧瞧。”
老者穿著寬松的灰色練功服，眉眼與中年人相差不大，卻沒有那份威勢，分外和藹。
安靈月微羞點頭。
中年人與美婦對視一眼，“爸說的對，既然是那少年，理該道謝。”
一家四口無聲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