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問問余瑯,他還記得那個成語嗎?只是還沒到天亮,蕭楠就再次見到了余瑯。
半夜一點左右,人初定時,蕭楠所在的房門被敲開,蕭楠看著滿頭大汗,一臉慌亂又無助的余瑯站在門外,心里不由得一陣害怕。
蕭楠伸手抓住余瑯的小手臂:“余瑯,你怎么了?怎么頭發是濕的,身上也出了很多的汗,你怎么了,和你住一起的夜秦呢?他沒事兒吧?”
余瑯上前一把抱住蕭楠,下巴埋在她的頸間,顫聲道:“他很好,他沒事,蕭楠,你別動,讓我抱一會,就一會兒,好嗎?”
自從認識余瑯以來,他從不曾這樣低聲下氣地說話,永遠都是一幅欠揙的樣子,或者是生氣的樣子,有時也有笑容滿面的樣子,可是從來沒有今晚這個樣子。
蕭楠被他禁錮在懷里,只有半個腦袋頂留在外面,鼻孔嘴巴都被擠壓在肩窩里,整個人動彈不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了。
蕭楠輕輕地推了一下余瑯,沒推不動,像是定住了。
蕭楠:“余瑯,你松開一點,我快不能呼吸了,有點喘不過來了。”
余瑯僵硬的手臂略有松動,蕭楠鼻孔間有了空隙,頓覺呼吸順暢。
努力抬起頭看著他,室內的燈光有些昏暗,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余瑯臉上投下來的陰影。
蕭楠輕聲道:“余瑯,你先坐下。”
余瑯順從地松開了禁錮蕭楠的雙臂,慢慢地坐到床邊上,人還是有點呆。
蕭楠心想該不是酒精中毒吧?可酒精中毒應該是生理上的,余瑯這情況一看就是心理有問題。
一場酒醉怎么會是這個后果,她今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一旁的蕭楠心里懊惱的不行。
余瑯緩緩轉過頭,認真地看著蕭楠。
蕭楠回視他,兩個人四目相對,彼此都沒說話,似乎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余瑯:“蕭楠,我做夢夢見何叔了。”
蕭楠心里一松的同時,又一陣顫栗。
蕭楠:“哦,你想他了?”
余瑯:“不,我不知道,我不敢想,白天清醒的時候,我拼命的做事情,不讓自己閑下來,這樣,我就沒時間亂想,可是到了晚上還是會禁不住想起過去,尤其是何叔,與他有關的所有事情,點點滴滴,我現在能記得清清楚楚,連哪天他穿什么衣服戴什么帽子都能記起,蕭楠,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他每天都會出現在我的夢里,我有點怕了。”
蕭楠剛開始聽,沒覺得什么,可聽到最后,才聽出不對。對親人的逝去,她沒有太多的撕心裂肺。所以她無法做到與余瑯感同身受,在這個世上,對她來說最親的人就是阿敬哥了,可是他現在活得很好,說不定哪天她死了,他依然很健康地活在這個世上。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怎么才能說到他的心里。
蕭楠伸手抱住余瑯,雙臂環著他的兩肩,頭靠在他的肩上,頭頂挨著他的耳垂。
輕聲道:“余瑯,你太過于依賴何叔了,他于你而言如父如友,他的離去,你像是一下子失去了二個至親的人,這是你近期沒有料到的事情,更是你不愿意接受的事情,你的精神世界一夜之間坍塌了,你沒了主心骨。可是余瑯,人總是會離開的,這是早晚的事情,只是這次太猝不及防,你完全沒有準備,一時讓你措手不及,你心里慌亂了,總覺得如果你平時再細心一點,再多關心一點,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你可以做很多事,你想彌補很多的遺憾。可是,余瑯,這個世上很多的事情是無法去彌補的,過去了就讓他過去,你放過自己,也放過身邊的人,如果你現在一直處于這樣的情況中,那么你身邊的人會想方設法,為了你而更多的事情,可這些事情不見得一定要做,但為了你,他們會額外的去做。你這是在給身邊的人找麻煩,我不喜歡麻煩別人,更不喜歡別人來麻煩我,你能明白我說的話嗎?”
余瑯認真的審視著蕭楠:“蕭楠,你太過于冷靜了,有時候你冷靜的不像個人,那是我的義父,除了沒生我,跟我的生父沒什么區別,可是他現在去逝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難道不能經常想著他嗎?你怎么可以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什么叫我給別人找麻煩了,你現在是嫌棄我打擾你了,對嗎?”
蕭楠覺得的一個大半夜沒睡醒還有點宿醉的人,對他真的說不通,更說不清。
于是只能迂回。
蕭楠:“余瑯,我沒有不要你想著他,念著他,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除了在心里時時地記著他,還可以想想能為他做點什么,他生前還有什么未完的心愿,這樣才是正確的彌補方式,而不是你大半夜的睡不著跑來抱著我哭吧?”
余瑯大怒,橫眉冷對:“胡說,我什么時候抱著你哭了,怎么可能?”
有些人啊,真是背著牛頭不認臟。
蕭楠伸手指著自己的肩膀的一處水漬,道:“這上面應該有你的眼淚和鼻涕吧?”
余瑯抬眸看了一眼,轉過頭去,死不承認,這么丟臉的事情怎么可能承認,打死都不能認,有關面子與尊嚴。這會兒很講究,仿佛剛才那一臉難過又失魂落魄的人不是自己。
蕭楠歪頭看著他道:“余瑯,你不回去,是打算要和我一起睡嗎?我倒不介意,只怕傳出去了,你不好聽。”
余瑯氣結,哪有這樣的道理,他和一個女人共處一室,還怕自己的名聲不好聽,剛想爭辯,誰道蕭楠這樣說:“這萬一要是讓別人知道,你余瑯晚上不敢一個人睡覺,跑來找我給你講故事,哄你睡覺,我覺得這樣總歸是好說不好聽。你覺著呢?”
這還用覺著嗎?
余瑯氣哼哼地走了,結果,個子太高,心里太氣,忘了船上的門很矮,一頭撞到門框上,額頭起了一片淤青,以為蕭楠會心疼一下他,沒想到,她就坐那兒,壓根沒想動的意思。算了,跟一個不解風情的女人有什么好置氣的,但凡是有點腦子的女人,一定會把他這個大帥哥留下。只有蕭楠這個傻子,一個勁兒地往外趕,哼,你就等著孤獨終老吧。
蕭楠如果知道余瑯有這么多的心理活動,一定會沖上去送他一腳,滾犢子吧你,費話真多。
送走了余瑯,蕭楠已經沒了睡意,睜著眼睛,在黑漆漆的夜里失眠了,這已經是第幾次失眠了?好像每次失眠總跟余瑯有關。
這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