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幾個皮毛鋪子都已經(jīng)換了主家!”柳辰風(fēng)塵仆仆的趕回,卻并沒有帶回好消息。
幾處鋪子幾乎同一時間易主,賣家通過中人發(fā)布信息,然后以市價的四成成交,沒有留下可供追查的有效線索。
“我知道了,派個人去白水鎮(zhèn),把能查到的關(guān)于帕羅的所有消息都挖出來。”
“老虎他……少爺愿意見他嗎?”柳辰有些躊躇的問。
紹淵微微點頭。
一進門,老虎便跪在了廳中,以頭觸地:“請公子責(zé)罰屬下護衛(wèi)不力之罪!”
紹淵走了過去,彎腰雙手扶住老虎雙臂,用力托起,“起來說話!”
老虎滿面風(fēng)霜,非常憔悴,仿佛老了十歲。出事后,他一路追蹤,風(fēng)餐露宿,今日方回。
他直起了身體,卻依舊跪著不肯起來,低頭道:“我無顏見公子和夫人,您如此信任我,我卻……”
紹淵又拉了拉,老虎紋絲未動。
“若你還當我是你的主子,便應(yīng)該聽從我的命令。”紹淵收回了雙手,有些冷淡的道:“若你已不把我當主子,你便跪著吧!”
“公子,我此生都不會背棄公子!”老虎惶急倉促的起身,焦急的道。
紹淵指了指座位,又道:“坐下來說。”
這次老虎不敢忤逆,乖乖落座。
“你把那天的過程再詳詳細細的和我說一遍,任何細節(jié)都不要錯過!”紹淵的聲音非常平靜,但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柳辰自然聽出了少爺心中的隱痛,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他,卻看到少爺將視線轉(zhuǎn)向了自己,道:“在外面看著,若云兒過來提前告訴我,不能讓她再回想這件事!”
柳辰有些不放心的出了門,隨著門被關(guān)上,連同老虎壓低的聲音一并被隔斷。
“那夜無月,天色陰沉,我和趙亮守夜……”
轉(zhuǎn)眼就到了除夕,因府里剛死了那么多人,便沒有什么節(jié)日的歡樂氛圍,只是家里人一起吃了個團圓飯便各自回院里守歲。
梧桐苑里,陰麗華一人便可抵十人的鬧騰,她討好賣乖的逗自家嫂子開心,鑫云知她好意,自然配合,一時之間,一室祥和,其樂融融。
“母親晚膳吃得極少,可是積食了?”鑫云自然的握過鄧君娘的手腕,探了片刻,柔聲道:“母親憂思積郁,可是有什么心事嗎?”
鄧君娘擔(dān)心讓鑫云難過,趕緊道:“不是過節(jié)嘛,府里的事有些多,這兩天忙得累著了,歇幾天就好,不要擔(dān)心我!”
“柳辰,讓廚房上些小菜,我覺得有些餓了,剛好也可以陪爹爹小酌幾杯!”他又轉(zhuǎn)向仲世清道:“爹爹,我還藏有一壇陳年的明夷春,一直沒舍得喝!”
喝了酒,氣氛更是熱鬧。麗華紹湛已跑到院子里,開始放煙花,尖嘯聲后,繁華綻放,無比絢爛。
彥青進來稟道:“公子,鄧公子的年禮下午收到,甚是應(yīng)景,可要抬進來?”
“鄧禹?他送了什么?”
“除了些皮子野味外,還有十二支大煙花,叫天女散花,聽這名字,應(yīng)該甚美!”
“麗華要開心了!柳辰,給大伯二伯各送五支過去!剩下的麗華紹湛各放一支。”
“是!”
“公子,”彥青又道:“鄧公子還有兩封信……”
“隨年禮來的,想必不會是急事,應(yīng)是拜年的,你放我屋里去,我明日再看!”
“是!”
次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紹淵按了按仍隱隱抽痛的太陽穴,轉(zhuǎn)頭卻見枕邊空空,心中一驚,高聲道:“云兒!云兒!”
“少爺!”柳辰應(yīng)聲而入,“今日初一,要給長輩們拜年,少爺醉得有些厲害,夫人喊你沒有喊醒,便先過去了!”
“快,給我更衣,”紹淵手忙腳亂的起身,又怨道:“你也是的,怎么滴都要把我喊起來啊!難得在老宅過個年,還睡過頭,要被麗華取笑幾年了!”
柳辰手里動作飛快,但沒有說話,他享受少爺這樣的嗔怪,這樣絮叨的,如同孩子一樣的少爺,多少年沒有看見了!
給長輩拜年,去祠堂祭拜之后,已過了午時,紹淵此時才想起鄧禹的信還沒有看。
第一封確實是拜年的。
第二封內(nèi)容卻引起了紹淵的重視。
文楊出關(guān)追擊曼萊部之事存疑。
鄧禹帶青羽衛(wèi)出關(guān)訓(xùn)練時,偶爾得知曼萊部北逃后并未有南回跡象。他便對文楊的舉動起了疑心,探查后得知,文楊自朔方出關(guān),幾日后便秘密入了關(guān),隨后連同親衛(wèi)不知所蹤,至今未歸,已近五個月。
紹淵心中一顫,直覺不對,他迅速召來彥青,“襄陽張霸,樊城趙雷,蔡陽劉玄,這段時間的情況都說給我聽,要詳細!”
十一月初十,趙雷帶樓船兩艘,其余船只三十余艘,強行渡河。羊牧在攔江鐵索之下布置沒人(水下作業(yè)人員),在水底鑿船,至趙雷大半船只沉沒,大敗而回。
劉玄與十一月二十二,公開舉旗反莽,派人殺了蔡陽縣長,開倉放糧,周邊百姓紛紛歸附,不到月底便達千人,他隨后和張霸配合,對樊城兩面夾擊,趙雷倉促不敵,退出樊城。
張霸此戰(zhàn)之后,聲名遠播,多人慕名來投,不乏武藝高強者,人數(shù)迅速達五千余。
“這么多?這樣一來,豈非糧草困難?樊城的守衛(wèi)是誰負責(zé)?”
“糧草劉玄提供了一部分,暫時還好。樊城守衛(wèi)由張霸,劉玄共同負責(zé)。張霸派的是王匡,將襄陽原有衛(wèi)軍帶過去一千人,劉玄派的是他的長子劉求。”
“新加入的人如何安排的?”
“武藝高強者入了衛(wèi)軍,其余人編隊入了屯田軍,王匡曾提議選一部分到新市和綠林去,蕭泰和吳迪反對便不了了之。”
“幸好!萬一有什么,也不至于連累根本。趙雷敗走,死傷如何?”
“渡河時約溺亡兩百余人,樊城之戰(zhàn)不知詳數(shù),但絕對不會超過千人。”
“三萬大軍,死傷不足千人……就敗走了?”紹淵疑惑的道,“襄陽城中可有異常?”
“并無異常奏報送來!”
“你去整理一下,將所有訊息送過來,我覺得情況不對,”紹淵將鄧禹的第二封信給彥青看,“我懷疑文楊已經(jīng)潛入襄陽了!”紹淵食指輕輕敲擊桌面,緩聲道:“他戍衛(wèi)襄陽近十年,對襄陽必然了如指掌,想要偷偷潛進去誰能攔得住?而且誰知道投過來的這五千人中有沒有朝廷的探子?萬一趙雷是假意敗走,張霸他們在大勝之后必然大意,若文楊自內(nèi)部突然發(fā)難,襄陽、樊城都難以保全!”
彥青聞言,匆匆離去。
紹淵長嘆一聲:“希望是我杞人憂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