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凌愣了一下。
我們家欠光哥錢嗎？小凌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
也是，店里的事一直是爸爸在操持，其實媽媽也沒怎么參與的。
如今爸爸突然失蹤，媽媽又成這個樣子，根本沒人可以問啊。
小凌看了一眼媽媽。媽媽還是在嘻嘻呼呼地吃面條。
現(xiàn)在，只有自己來管了。
小凌說：“你要什么錢？”
光哥走近吧臺。把手中的條子，在小凌前面晃了晃。
“當(dāng)時我給你們家裝修的時候，從梯子上摔下來，摔壞了腿。還記得吧。”
小凌認真的想了想。——我也不記得有這事啊。
“別想賴啊。你看這條子上寫得清清楚楚：傷情如有復(fù)發(fā)，后續(xù)治療費用仍由青山旅館支付。”光哥認真的，歪著腦袋，指著條子上的字，給小凌看。
“我現(xiàn)在腿傷又復(fù)發(fā)了，我現(xiàn)在要再去看我的腿。你給我錢。”光哥把手掌攤在小凌前面。
“媽。”小凌不理他，看了媽媽一眼。
媽媽像沒聽見似的，繼續(xù)低頭嘻嘻呼呼地吃著面條。那一大碗面條，眼看就要吃完了。
小凌轉(zhuǎn)頭看著光哥：“我怎么不知道這事？”
光哥說：“你不知道也正常。這幾年你一直在外地讀書。先是去縣里讀初中，又去市里讀高中，還去了省城讀大學(xué)，又在省城工作。旅館的事，不是一直都你爸在做嘛。”
“當(dāng)時裝修這樓上的房間，改裝空調(diào)，都是你爸叫我做的。”
光哥初中沒畢業(yè)，不讀書后，就在鎮(zhèn)里開了家家電店。一般的安裝簡單的維修，都是他在做。
“那這傷是怎么回事？”小凌問。
“你不會是懷疑這傷的真假吧？”光哥有些急了，語氣重了起來。“這上面可有你爸爸的親筆簽名。”
小凌湊近仔細看了看。確實是爸爸的筆跡。
原來，前幾年樓上的房間因為沒有裝空調(diào)，只有風(fēng)扇，很多客人都在抱怨。
爸爸怕影響生意，就花錢讓楊光把每個房間都裝了空調(diào)。
而在裝第三個房間的空調(diào)內(nèi)機的時候，楊光從梯子上摔了下來。
只是摔下來的角度很意外，先是踩到床上，被子滑了一下，一腳踩空，一個大劈叉摔在地上。
于是，楊光的腳踝錯位加骨裂。
當(dāng)時，爸爸就把楊光送到鎮(zhèn)衛(wèi)生院了，付了所有醫(yī)藥費，也付了一些誤工費，還給楊光他爸爸送了些煙酒，賠禮道歉，細致周到。
但是，他們家還是不依，愣是讓爸爸簽下了這欺負人的保證書。
結(jié)果，這腳還沒長好，楊光就煙酒不離辛辣不忌，甚至提前自己拆了石膏到處飆車玩了。
后果就是，每年變天時，腳踝總是比天氣預(yù)報更準(zhǔn)，天變得越厲害，腳疼得越厲害。
于是，楊光就一次一次的拿著這張破紙，上門來要錢。
只是，前幾次要錢的時候，小凌都不在家。都是爸爸打發(fā)的。
這回爸爸不在店里，媽媽又這樣了。只有小凌自己來處理了。
想到這，小凌看了媽媽一眼。
媽媽已經(jīng)把那一大碗面吃掉了，正捏著筷子看著小凌。
小凌走了過去，拿過空碗。
“媽，還要吃嗎？”小凌問。
媽媽看著小凌，笑得更開了。媽媽用力地點了點頭。
小凌轉(zhuǎn)頭，把自己那碗面端了過去，重新放在媽媽前面。
小凌走到楊光邊上，拿過紙，又看了一遍。
“楊光，你說，這次要多少？”紙上的落款日期，是好幾年前了。
看樣子，楊光是要過很多次錢了。
“怎么說也得三千塊吧。今年疼得更厲害了。”楊光呲著牙，疼得和真的一樣。
“那，我爸這幾年都給你多少了？”小凌問。
“切。五百一千的，也不多啊。每次都不夠一頓飯錢。”楊光抖著腿說。
“那，明年你打算要多少？”小凌的眼睛上下上下的掃視著眼前的紙，和眼前的楊光。
“現(xiàn)在還不知道，看到時情況吧。”楊光還在抖著腿。
“那，后年呢？”小凌瞇著眼，笑著問道。
“后年啊，看情況吧。現(xiàn)在先把今年的給我吧。”楊光再把攤了攤手。
“楊光！”小凌有些怒了。
媽媽聽到了，停了吃面的手，抬起頭看著小凌。
“媽，沒事，你接著吃面。”小凌走過去勸媽媽。
“楊光，我和你說，不能太過分了。”小凌說。“腳踝的傷，再怎么治也花不了這么多錢的。”
是啊，這么多年給的錢，加起來，給楊光換一只新腳掌都差不多夠了。
楊光不依。仍舊攤舉著手掌，在那里抖著腿。
小凌急得臉都紅了。但是爸爸簽的字，又沒辦法否認。
小凌只好說：“光哥，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呢這剛剛回來，家里的情況還沒理清楚，過兩天，兩天后，你再來找我，行不行？”
是啊，行李剛放下，家里什么情況都還不清楚呢。
楊光不依。手還攤在那里。
“今天拿不到錢，我們就不走了。”
“光哥，看樣子這丫頭是不想給錢了。”后面跟班的小弟補了一句。
“呵！怎么可能。我可是看著小凌長大的。小凌從來就是說話算數(shù)的人。”楊光回頭說了一句。
“光哥，我真的不是不給，是真的我現(xiàn)在不知道怎么給你。”小凌走到前臺，一把拉開抽屜。
“你看！這幾天一直都沒人來住店，這是一分錢都沒有的。”小凌說話重了一點。
“沒現(xiàn)錢，可以手機轉(zhuǎn)賬啊。像你這種大城市里來的，怎么會像我一樣老土呢？”楊光還是不依。
小凌無奈。
她在城里賺的那點錢，一半給了房東，一小半吃飯搭地鐵，再買點化妝品什么的，還能剩下點啥啊。也就是爸爸失蹤前，家里靠著這小旅館還能撐一撐，暫時還不需要她為家里貢獻什么。
所以，小凌一直也沒給家里郵什么錢。
只是，如今爸爸突然失蹤，家里的事一下子全都壓在她頭上了。
小凌看了眼媽媽。
媽媽已經(jīng)把面全吃光了。媽媽抓著筷子，抬頭看著小凌，在笑。
小凌走了過去，把碗收了起來。拿起碗筷，向門外走去。
“美女別走啊！”小跟班說。
“別急，我不跑。我把碗先還給五嬸。”小凌已經(jīng)走到門外了。
楊光跟了出來。
“小凌大美女啊，你就先給我錢吧。我拿了錢就不來煩你了。真的，我保證。”
“我現(xiàn)在沒那么多錢。”小凌急了。“再說了，你這一開口要三千，是醫(yī)生說的嗎？”
“我沒上醫(yī)院。我上醫(yī)院住幾天，不說三千了，五千都不夠。”楊光跟得緊緊的。“你是希望我進醫(yī)院躺幾天，你好給我錢是嗎？”
“美女，那樣劃不來的。你還不如把錢給我呢。”
“給什么錢？！”這是五叔的聲音。五叔握著一把大刀，站在自家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