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知道的是,畫上句號的是季嵐,她用自己的方式,與過去做了一個告別,用了異常殘忍的方式。
葉錦年沒有等來她的電話,并且他曾經試圖撥打過她的號碼,才發現早已是空號,剛去軍校,他們訓練任務緊,每次訓練完,他都會盯著自己的手機等到半夜,卻始終沒有等來她的消息。
后來,慢慢地,他開始懷疑,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是不是他自己做的一個夢,這個念頭一經產生,就變得切實了起來,要不然,她怎么會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一定是的,是自己的錯覺,那晚,他本就喝多了,精神不太好,前些日子心中的期待瞬間化作了泡影,他整個人仿佛被抽干了血似的,飄飄蕩蕩,他甚至沒有勇氣去求證這一切。
再再后來,他成了訓練場上最最拼命的那個人,他在心里暗暗發誓,他一定要忘了她,當作從來沒有見過她一般,把她從心底里悄悄抹去。
季嵐的大學生活波瀾不驚,他們學校本也不是什么一流大學,所以學習環境相對比較輕松,大學四年,有不少男生追求過她,但都被她拒絕了,她唯一的收獲是在那兒認識了周明明,
兩人相伴著度過了大學四年的光陰。
母親還是那樣,因為年紀漸長,她的身體已大不如前,所以酗酒的次數少了一些,喝酒變成了喝藥,整天泡在藥罐子里,因為母親,季嵐一直過得很辛苦。
等到她經濟稍微好轉一些后,她就從家里搬了出來,一是離公司近一些,二是她覺得她和母親分開住對兩人都有好處。
早前的時候,她覺得母親罵她,是因為她做錯了事情,后來漸漸明白,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母親只是在朝她撒氣而已。
這樣的日子對她來說,太壓抑了,她也是有情感的活生生的人,不是母親隨便發泄怒火的機器,這樣對她來說太不公平,所以,在周明明的無數次勸說下,她終于決定從家里搬了出來。
搬家后,她失眠的狀況才稍稍改善了些。
季嵐依偎在葉錦年的懷里,眼眶發熱,回憶往事,總是讓她心情有些低落。
葉錦年抓過她一縷頭發放在手里把玩著,抬眼看了下墻上的掛鐘,醫院門禁的時間快到了,他輕聲說道:“你該回去了。”
季嵐坐正身體,抓過自己的手包,理了理被他弄亂的頭發,“那……那我先回去了。”
顯然還是有幾分不舍。
“我送你。”葉錦年也隨后站了起來。
“不用,你休息吧!”
“走吧!”
葉錦年已抓過她的手包,率先往門外走去,季嵐只好緊隨其后。
兩人進了電梯,現在這個點,電梯里人很少,只有兩個護士,葉錦年自然地牽過她的手,季嵐的心又亂了,臉也紅紅的,葉錦年透過電梯里的反光看到她的樣子,心情沒來由地好。
兩人手牽手一路出了醫院的大門,季嵐停下腳步,“你回去吧!外面還是有些涼。”
“沒事,走吧!”
葉錦年繼續牽著她往前走,她有些急了,總歸還是擔心他的身體,“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他緊了緊攥著她的手,語氣溫柔,“乖,聽話。”
她的心霎時一片柔軟,任他牽著,秋風涼涼,他握著她的手一起放進了口袋里,這樣導致的結果是兩個人的距離更近了些,季嵐的腦袋正好達到他的肩膀,幾年不見,他早已褪去了稚氣,身材健碩,英俊剛毅,想到他現在是屬于她的,她的心就開出了一朵朵花來,心花怒放,大概就是如此罷了。
等她再回過神來,才發現他把她帶到了停車場,帶她到自己的車前,然后打開車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季嵐連忙搖頭:“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坐地鐵很方便的。”
他拉過她,直接把她塞進車里,“我不放心。”
她的心像抹了蜜一樣甜。
他從另一邊坐上車,扭頭看她,季嵐的心開始加快了速度,這樣密閉的空間里,這樣曖昧的氣氛,讓她不敢與他對視。
他卻突兀地趴在她胸前,季嵐嚇得使勁倚在座椅上,不知他要干什么,他伸出手扯過她的安全帶,然后幫她固定好,臉上帶笑:“忘了綁安全帶了。”
她更窘了,直到他把車開上馬路,她的心跳才稍稍平穩了些。
他的手指細長,骨節鮮明,握在方向盤上,那是一幅最美的畫,季嵐的眼睛挪不開視線了。她不是手控,她只是葉錦年控,無論他的哪方面,她都覺得是好的,他的所有好像都是照著她期待的樣子長的。
車子在路上平穩滑行,街上路燈閃爍,車里播放著輕柔的音樂,這讓季嵐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寧,她放松自己的身體,頭倚在座椅上。
“累了?”他柔聲問她,“累了就睡一覺,等到了我喊你。”
她搖搖頭,“不累!”
他卻把音量關小,然后從后座上扯過一床毛毯放在她身上,“小心別著涼了。”
她把身體縮在毛毯里,竟真的睡著了。
等她醒來時,才發現車子早已停在他們小區樓下,她有些窘,“你怎么不叫醒我?”
“不舍得!”
他知道她睡眠不好,在她家住的那一晚,他時常聽到她的房間里傳出一些響動,應該是夢囈,聽起來有痛苦,又有掙扎,這讓他很是心疼。
現在,看她睡得如此安寧,他實在是不忍心叫醒她。
季嵐看了看表,已經近半夜了,她忙打開車門下車:“已經很晚了,你快回醫院吧!”
葉錦年也從另一邊下來,站在她面前。
他望著她,眼里似乎有浩瀚星辰,他扯過她的胳膊環在自己的腰上,擁抱了她,“如果不是怕吳叔發火,我真不想回去了。”
“那怎么行,你身上還有傷呢?”季嵐躲在他的懷里,聲音悶悶的。
他伸出手,撫摸著她的頭發,她有一頭非常漂亮的頭發,長度及腰,黑亮潤澤,“頭發什么時候留這么長了?”
“好多年了。”
這句話說出后,兩人都沉默著,過去永遠是他們心中的遺憾,還好一切來得及,還好一切還不太晚。
良久,她掙扎著掙脫他的懷抱,雖然她也很舍不得,“不行,你該回去了。”
他點點頭,“我看你上樓,然后再走。”
“好吧!”
季嵐回頭朝前走去,走了沒幾步,他又在后面喊她,“季嵐。”
她回頭望著他,看他一步步向她走來,不知他要干什么。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然后再次擁抱了她,他趴在她耳邊低聲問她:“季嵐,我們不會分開了,對嗎?”
她在他懷抱里點點頭,很用力地點頭,“不會。”
他的心被一陣狂喜淹沒,然后又不由得失笑,這樣子患得患失,可真不像他了。
一夜好夢,第二日,是難得的好天氣,早上起床后,季嵐拉開窗簾,陽光透過窗紗照了進來,滿泄進一屋子的溫暖。
手機“叮咚“一聲進來一條消息,是葉錦年發過來的:“起床了嗎?”
“剛起。”她老老實實地回答。
“下來。”
啊啊啊!什么意思?他現在在下面嗎?季嵐趕緊趴到窗臺上往下望,果然看到他的車停在路邊,而他正倚在車前,他似乎是也看到了她,向她揮了揮手。
天知道她是經過了多么忙亂的一早上,牙膏都差點擠到了梳子上,才終于站到了他面前。
他望著她笑,她也望著他笑,兩個人就像是兩個傻子,秋日暖陽籠罩在兩人身上,在彼此的眼里熠熠生輝。
“你怎么來了?”她問他。
“送你上班。”
“我可以自己搭公車的。”
他望著她,慢慢開口,“我在,就不允許你再擠公車。”
他打開車門,讓她坐上車,把手里的早餐遞給她,“這家的小籠包和粥還不錯,你嘗嘗,本來想來給你做早飯的,怕吵到你睡覺,在路上買了點。”
她接過來,幸福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這樣被他惦記著,寵愛著。
小籠包和粥確實都不錯,季嵐悉數吃進肚子里了,葉錦年看到她難得的好胃口,輕輕笑了。
季嵐被他笑得有點窘,剛才吃得有點急,吃相應該不是很好看吧。
想到這兒,她臉有些紅了,“你笑什么?”
葉錦年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你吃飯的樣子,好像一只小松鼠。”
“哪有?”
他再次輕笑一聲,沒有再說話。
季嵐的單位本就不遠,兩人很快就到了。
葉錦年把車子停在公司門口,季嵐解開安全帶,向他道別:“我去上班了,你趕緊回醫院吧!”
他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先等一會兒。”
“怎么了?”
“沒怎么,想跟你多待一會兒。”然后,他輕輕擁抱了她。
季嵐掙扎了一下,輕聲說:“這兒是公司門口,被人看到不太好。”
他稍稍用了些力氣,不允許她再動彈,她只好由他去了。
還好他很快松開了她,“下班的時候,我來接你。”
“不用了呀!下班后我去醫院看你。”
他摸了摸她的臉蛋,“乖,聽話。”
她只好點點頭,跟他擺擺手,下了車。
還沒走幾步,王小萌從后面追了上來,“嵐姐,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