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春華的時候，學校給她安排了一場考試，對她的成績非常滿意，當即決定減免她的相關費用立即入學，很多人擠破腦袋想進的學校，她不費吹灰之力就進來了，對于這件事，父母當然也是好不高興。

　　季嵐的新家離學校很近，雖然這里的房價高得離譜，但季懷遠還是咬咬牙在這兒買了個三居室，幾乎花掉了他的大半積蓄，他就這一個女兒，想著自己的所有奮斗都是為了這個孩子，心中倒是也沒有不舍。

　　季嵐第一天進春華是個周一，初春的日子，陽光添加了幾許暖意，讓人感覺很舒服。

　　早上，季嵐邁進春華的大門，兩邊的樹木抽出了新的枝條，枝葉間跳動著金色的影子，也許是百年名校的緣故，校園里很安靜，雖然有很多學生穿行其間，但大多都塞著耳機，要么聽廣播要么背英語單詞。春華留給季嵐的第一印象是儒雅、精致，就連路邊的兩排小黃楊也整齊有序，形狀一致。

　　她是個慢熱的人，從小喜靜，所以她喜歡這樣的地方，讓她感覺特別自在，她站在一棵柳樹下，抬起頭，正看到天上藍藍的云，今天是個晴朗的日子，適合重新出發，她在心中默默對自己說。

　　遠處傳來一陣“丁零零”的自行車鈴聲，打破了這個早晨的寧靜，季嵐回頭，看到一個男生騎在自行車上，正和路邊一個相熟的同學打招呼，彼時他咧開嘴巴，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著光，他穿一件白襯衣，單腳撐地，身材挺拔，細碎的頭發貼在額上，他伸出手，隨意地拔上去，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青春張揚。

　　季嵐知道他的名字，是在隨后的升旗儀式上，那天早上是他上臺發言，他站在高高的主席臺上，迎著朝陽，陽光灑在他額前的碎發上，十七八歲的年紀，本就朝氣蓬勃，再加上他完美的身高，出眾的容貌，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學校的人氣一定是相當之高。

　　果不其然，自他登上臺那一刻，季嵐身邊的兩個女生就一直在八卦他。

　　其中一個女生兩手捧腮，眼睛閃著光：“好帥呀！我就說他是我們學校里最帥的男人。”

　　另一個附和道：“這顏值逆天了有沒有？尤其是穿上白襯衣，整個人感覺哇~~~”

　　許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形容詞，兩個人握著手激動地跳腳，引得站在前排的老師一直往他們這兒偷瞄，兩人才伸了伸舌頭，中規中矩地站好了，不過仍在不停地竊竊私語。

　　“喂，你說，葉大公子到底喜歡誰呀？我跟你打賭，一定是何珊，聽說他倆從小就認識，是一個大院里長大的，青梅竹馬呀！”

　　“不會吧！我怎么感覺是何大小姐一廂情愿呢！妾有情郎無意！”另一個篤定地說。

　　“那也不一定，也許是兩人保密工作做得好！表面上沒什么，私底下早已雙宿雙飛了。”

　　“反正我覺得他們沒在一起。”

　　先前說話的女生捅了捅了另一個女生，臉上表情不懷好意，“唉，你是不是喜歡他呀？”

　　另一個立即紅了臉，佯裝生氣地推了她一把，兩人又開始竊竊地笑了起來。

　　那天早上，葉錦年到底說了什么，季嵐一句話也沒聽到，耳邊一直是這兩個女生的說話聲，她唯一記得是葉錦年的聲音，篤定有力量，莫名讓人信服并心安。

　　升旗儀式結束后，新班主任帶季嵐回了教室，順便向大家介紹她這位新同學。

　　她站在講臺上，有些拘謹，從小她就怕登臺，小時候過六一，老師讓她上去跳舞，明明練得很熟練的動作，上臺后大腦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新老師讓她介紹一下自己，她也只是簡短地說了自己的名字，倒是老師在后面補充了一堆，說她是她們那兒的縣狀元之類的話，完了又囑咐同學們多幫助她，讓她早日適應新的班集體。

　　冗長的介紹終于結束了，季嵐去座位上坐下后，才發現她跟葉錦年正好隔了一個走廊。她看向他的時候，他也正在望著她，看到她的目光，沖她友好地笑了笑，季嵐臉就紅了，慌慌地向他點了點頭。

　　她承認他長得好看，是她以前從沒見過的那種好看，確切地說，是沒有在現實生活中見過，之前，她以為這樣好看的男生只會出現在電視上。

　　“想什么呢？”

　　葉錦年拉回了她的思緒，季嵐回過神來才發現記憶中那張帥氣逼人的臉正在自己的眼前，經過十年歲月的洗禮，那張臉現在更是棱角分明，氣宇不凡。

　　兩人的臉近在咫尺，他的氣息繚繞在她的鼻間耳畔，而她的臉在他的掌心下越來越熱，她忙推開他，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抬頭看了眼客廳里的老式掛鐘，時針已經指向了十點。

　　“時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她下了逐客令。

　　“不急！”他的手搭在她身后的沙發上，整個人透出幾分慵懶，她嬌小的身子就在他的面前，從這兒看過去，正看到她好看卷翹的睫毛在微微顫抖著，好似一對蝴蝶的翅膀。兩頰染上了一層紅暈，整個人單純美好，在她這樣的年紀，像她這樣心無城府的女孩子應該不多，不知道她這幾年是怎么過來的，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陣心疼。

　　雖然歲月幾許更迭，但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那是初春的一個早晨，他騎著自行車在校園里穿梭，穿過學校的林蔭道時，看見柳樹下一個女孩子正仰起頭不知在看什么，彼時她穿一件湖藍色的裙子，頭發撥在耳后，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垂，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睫毛根根翹起，臉上的表情平靜美好。

　　此后很多年，在枯燥的軍營生活里他總會想起她的樣子，有時連他自己都有些懷疑，只那一眼，他怎么會記得如此清楚，她的樣子就這樣烙在了他的心口，揮之不去。

　　客廳里的鐘表滴滴答答地不停地走著，季嵐從沙發上站起來，再次下逐客令：“我要去睡覺了。”

　　“好！”他答，身體依舊坐在沙發上，紋絲未動。

　　“你該回去了？”她提醒他。

　　“我在這兒湊合一晚！”

　　“呃？哪兒？”她明顯受了驚嚇，她租的房子是一居室，只有一個臥室。

　　“這兒！”他拍了拍沙發，然后抬眼問她，臉上是捉狹的笑，“或許你有更好的地方。”

　　“沒~~沒有！”她猛搖頭，“不過這沙發沒法睡人吧！”她說得是事實，這沙發本就狹小，根本容納不了他這樣高大的身軀。

　　“將就一下吧！我說過要照顧你的，明天早上我得給你做早餐。”

　　“你~~你可以明天再過來。”

　　她還是不想讓他留下，在沙發上睡太委屈他是其次，主要原因還是他們現在這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說出去不太好吧！

　　“借浴室用一下。”他從行李箱里翻出換洗的衣服，徑直進了浴室，獨留下她還站在客廳里。

　　不一會兒，浴室里就傳出了嘩嘩的水聲，那聲音聽得她臉熱心跳，她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鎮靜。

　　男人洗澡很快，不過幾分鐘，他已從里面出來了，黑色長袖T恤，亞麻色長褲，整個人顯得更加有朝氣，短短的頭發上還滴著水，他用手中的毛巾胡亂地擦了擦，只不過再平常不過的動作，卻讓她不敢直視。

　　“你~~你真的不回去了嗎？”她問他。

　　他卻不再理她，順勢躺在了沙發上，一只胳膊枕在腦后，兩條長腿交疊蜷起，“我有些累了，這幾天沒怎么休息好，麻煩幫我關燈。”

　　他的臉色是不太好，眼下青黑一片，想必是長時間沒有睡好覺了，雙頰凹陷，整個人感覺比上次見他的時候清瘦了許多。

　　她有些不太忍心再趕他了，以前上學的時候，她知道他的家住在城南，而她現在在城北，如果現在回去，勢必是要穿越大半個城市。

　　她去櫥子里找出一床棉被，再回身過來時，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作為一個男人，他的眼睫毛真的好長，烏黑濃密，現在靜靜地合在他的眼睛上，在他的臉上投下一排暗色的影子。高挺的鼻子下，一張寬厚的嘴巴，書上說這樣的男人多長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把棉被輕輕地蓋在他的身上，他的呼吸清淺綿長，想必是已經睡著了，她卻不舍得離開了，看著這張英氣逼人的臉，歲月待她不薄，過去無數寂寞的日子里，她怎么也不會想到，她有一天還會離他這么近，可以聽到他清淺的呼吸聲，可以看到他迷人的樣子，燈光朦朧地照在他的身上，他周身散發著一層淡淡地光暈，她望著他，期待時間可以就此靜止。

　　他卻忽然睜開了眼睛，然后向她伸出了手，不過一秒鐘，她就趴在了他的胸前，她聽到他似乎輕哼了一聲，忙撐開身子，嗔怪他，“你干什么？撞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