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小斐在警校里,絕對算膽大的。
警校法醫課上,魁梧的老師皺著眉頭,舉著鋸刀,剖開一具尸體頭顱的時候,全班大部分同學都嚇得捂住眼睛,面色煞白。好多女同學頓時開始惡心干嘔。幾個膽大的男同學勉強睜著眼睛,他們發現,只有一個瘦弱的小姑娘,目不轉睛的站在最前排,連老師都被震懾的兩鬢滲出了汗水。
人是會有正常的生理反應的,就算膽子再大,第一次面對這種畫面,也不可能如此鎮定啊,除非……
恩,小斐就是這樣一個膽量過人的唯物主義者,可是現在,她傻傻地坐在地上,眼前就是那口讓她嚇破膽的井。
怎么可能,里面怎么會有人臉?小斐故作鎮定,快速的分析著。
會不會是,有人殺了人,把人扔在井里?對!沒錯!一定是這樣!剛才我看到的一定是被害人!我怎么會被嚇得坐在地上呢,這么正常的案發現場,我不是一直想見識見識么?怎么會這么沒出息?哦,對了,一定是剛才被臭氣熏得,搞不好這氣體是有毒的。恩,一定是這樣。
小斐一陣胡思亂想,她猛地從地上竄起來,拍拍屁股,又快步來到井邊。這次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再有什么她也不會害怕了,自己的任務,不就是解救被害人,抓捕壞蛋么?先再看一眼,確定一下井下確實有尸體,然后趕緊去報告上級。嘿,自己第一次出現場,這是要立功的節奏啊。
可等她再次探頭觀察的時候,卻啞口無言了。井里哪有什么人臉,明明黑洞洞的,空無一物啊。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或者是井下的人沒有死,又把頭縮回去了?還是說,剛才是水面中的倒影,映出來的是自己的臉?
小斐分析著幾種可能,覺得最后一種可能最靠譜。對啊,井嘛,水面映出人臉,是很正常的嘛。第一次的時候自己完全探出了頭,這么一晃,映出了自己的臉,第二次自己擎著膽子,所以只是掃了一眼,頭并沒有探出太多,所以就沒映在水面上了。恩,這么分析,很有道理。
問題是,現在自己應該怎么辦?如果真的是發現井下有尸體,那肯定是去化工廠門口搬救兵,可是此時井下又恢復一片黑暗,如果謊報軍情,那到時候可就慘了。被隊長批評處罰不算,未經允許私闖民宅,就這一條也夠小斐受的。
為今之計,沒有后路,必須自己先獨自調查清楚了。
可想到這,小斐又猶豫了。她倒不單純是害怕下井,可問題是,怎么下去啊?沒有梯子繩子,下去容易,一會想上來就難了。再說井下有沒有危險?如果空氣有毒怎么辦?自己暈死在里面,都不會有人知道。這下進退兩難,小斐被僵在這里了。
先不管了,進都進來了,先進屋找找工具吧。小斐破罐破摔,硬著頭皮往房子走去。和后院聯通的,只有一扇小木門。門上并沒有鎖頭,小斐試探的拉了一把,門居然開了。
這是什么粗心的房東啊,院子門不鎖,屋門也不鎖,就算里面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萬一被流浪漢或者壞人住進來可怎么辦?
不過馬上小斐就發現,事情遠沒有她想的這么簡單。
拉開門,先是一陣腐臭迎面襲來,小斐一眼望穿,是滿屋的狼藉。屋子里空空蕩蕩,地上污水橫流,已經和灰塵干結在了一起。幾個破舊的老式家具孤零零的散亂著。
這里應該是一個過道,并不是房間。小斐墊著腳尖,捂著鼻子邁步走了進來。此時她發現,過道兩邊房間的門,一扇不知蹤影,另一扇也被砸碎了。而房間里的情況,也和過道大致相同,都雜亂不堪。看上去這里就像曾經被洗劫一空了一樣。
進了過道,就能通過門洞看到前院了。和其他地方相比,前院倒顯得整潔一些,起碼沒有遍地橫流的污跡。等等,難道這水,是從后院流進房子的?可剛才在后院的地上,也沒看到水痕啊。
小斐皺著眉頭,三兩步跨進前院。她先是靠近院門,想推一把,看看是否鎖著。可是走到近前,門下面一條明晃晃的鐵鏈和一把鐵鎖映入眼中。
前門倒是鎖的好好的。小斐回過頭環顧四周,可突然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她重新在大門前俯下身。鎖門的鏈子和鎖,都太新了,與房子里其他的地方,完全不般配。小斐甚至覺得,鎖鏈好像前幾天剛買的一樣。
這怎么可能,這里已經荒廢一段時間了,如果房東返回來重新鎖的門,那又怎么會讓房子里一片狼藉呢?
一切都得等自己先行調查,匯報給領導后,才能開展深入偵查工作,到時候才會真相大白。
上樓的樓梯,在前院和過道連接處。小斐走到近前,沒有貿然踩上去。鋼板搭建的樓梯,顯得并不那么結實可靠,小斐謹慎的用腳踩了踩踏板,仔細盯著樓梯,看看是否有開裂情況。可這一看,就看出了問題。
樓梯正下方的地面上,有水痕。
小斐繞到樓梯背面,發現水痕確實與過道的污跡連成一片,而且這里的腐臭味道更加濃郁。看來污水的源頭,很可能就隱藏在此處。
小斐捂著鼻子,彎腰尋找,發現水痕的源頭,來自隱藏在角落的一個大水缸下面。難道是水缸漏水了?可是沒發現這個缸有破損啊,再說為什么要在這放一個大缸呢?實在是與這座院子有些不協調。
缸沒有蓋子,里面也是空無一物,而且非常干凈,沒有任何污跡。
難道水是從缸下面流出來的?
想到這,小斐沒有猶豫,用盡全身力氣,推動了大缸。好在缸里沒有東西,不然單憑小斐一個人的力氣,根本不可能挪開大缸。
缸被推到了一邊,一個蓋板映入小斐的眼簾。這是什么?難道這下面還有藏東西的地方?這要是村民自己的宅子,倒還可以理解,可這不是后來搭建的臨建房么?誰會在這里藏東西啊?小斐用腳尖挑動蓋板,發現居然可以打開。隨著蓋板露出一道縫隙,一股更加濃郁的腐臭傳了上來。
看來一切疑問的源頭,很可能就在這里。這里和后院的井、排水溝,很可能都連通著。小斐沒有多想,她沒有思考過,為什么有人會把這些地方連通起來,而又是什么人,在這下面做著什么事情,她只是單純的認為,已經接近了謎底。
蓋子,被完全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