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莫沒有跟著他們去聚仙觀，她讓人備了馬車，跟著一起去莊園里接蘇達跟蘇氏。

　　神仙都是來無影去無蹤，她一個靠兩條腿奔走的人，哪里追的上他們。

　　南銘只給迎安捆了一道繩索在手腕上，另一端拉在自己手里，北夜他們三個人就跟在他們兩個人身后，五個人隱了身形，到了聚仙觀上方。

　　從云層里往下看，這聚仙觀，與凡間普通的道觀一般，有香火有信眾，有道士，也有寄宿的修行者。

　　西方的太陽，還有一兩個時辰才落下，四個人商議一番后，決定晚上再動手。

　　“我先去把山神帶回來。”

　　北夜想到跟山神的約定，決定先行離開，南銘點頭，沒有什么異議。

　　“我跟你一起去！”

　　止月站了出來，解釋著：

　　“我要看著你，別跟我耍花招。”

　　北夜沒說話，只回頭看了她一眼，轉身就飛走了，止月氣鼓鼓的跟了上去，華寧就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依舊盯著聚仙觀的人。

　　“你師父——不會——”

　　南銘砸吧砸吧嘴，扭頭想問迎安，可迎安五百年都沒見過止月，他就自己閉嘴了。

　　“姑奶奶，我師傅——”

　　迎安怯生生的問著，一天不到的時間，他的境遇跟心情就像是坐過山車一般。調戲的女子，其實是北夜上神的妻子，救治的那些人，跟魔教扯上了關系，在長龍山修行，還被指認做了忤逆天規的事。

　　他腦子里一片空白，直到這會兒，才得些喘息的時間。

　　“別問，問了你也幫不上什么忙。”

　　華寧聲音很輕柔，扭頭還給了他一個溫柔的笑。

　　迎安低下頭，吞了吞口水，若有所思起來。

　　蘇氏在的莊園，是蘇家在蘇氏墓地附近買的一塊兒地，不求它種什么莊稼，只圖去祭拜的時候，有個落腳的地兒。

　　房子是泥土打出來的，不多，七八間，沒什么家具物什，平日里就留了個老翁看守，地里沒什么種子，瘋長了一片灌木跟野草。

　　老翁已經被蘇達打發回鄉下看家人去了，蘇氏被她安置在蘇瑾莫收拾出來的小屋里。

　　這里很僻靜，不到祭拜跟節日的時候，一般是沒有人去注意的，這也是為什么，蘇瑾莫跟蘇達，會選這一處做隱蔽。

　　山間路崎嶇不平，馬車走的很慢，蘇瑾莫帶了兩個侍女，一個仆從跟一個車夫趕車，五個人晃悠悠的往莊園去。

　　嘎吱嘎吱，馬車停了下來，正在打盹的蘇瑾莫，見馬車半天也沒有動靜，皺起來了眉頭。

　　“什么情況？”

　　兩個侍女拉開門簾，往外察看，仆從跟車夫已經不見了蹤影，馬車外空蕩蕩的，什么人也沒有。

　　“小姐，你先坐著，我們下去看看。”

　　兩個侍女對視一眼，一個人留下，一個人下了車，緊張的四處張望。

　　“怎么了？”

　　蘇瑾莫的瞌睡，一瞬間就全都消散了，忙探身跟到了門前。

　　“啊——”

　　一聲驚叫，馬車內拉著簾子的手，瞬間就把它放了下來，死死的扯在下方，不敢松手。

　　“外邊怎么了？”

　　蘇瑾莫慌了神，侍女更是害怕的直哆嗦，扯著簾子僵在那里，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移動。

　　死一般的沉寂，好半天，蘇瑾莫才冷靜下來。

　　馬車外一定發生了什么，她們兩個人困在馬車里，荒郊野嶺，天色沉下來后，就會更危險。

　　不能再坐以待斃了，蘇瑾莫扭頭看向了旁邊的窗子，那是一個往外推的竹片，下邊定著顆釘子，剛好纏著竹片上的麻繩。

　　“小姐——”

　　侍女見她伸手去探窗子，又急又慌的阻攔著。

　　蘇瑾莫的手收了回來，還不等她放松，那竹窗外，傳來了被什么東西劃動的聲音，蘇瑾莫幾乎是下意識的，立馬扯著繩子，一刻也不敢放松。

　　外頭，有什么東西，它在馬車外徘徊，嘩啦嘩啦，它到了門口，開始扯簾子。

　　“小姐——”

　　侍女帶著哭腔，拼命的把頭放在地板上，兩個手扯著簾子，逐漸沒了力氣。

　　蘇瑾莫咬牙，松開手里的繩子，想要去抓住她，結果，那簾子卷著風，將侍女一把拽走，等她撲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

　　“嘎吱嘎吱——”

　　“呼哧呼哧——”

　　蘇瑾莫的感官，瞬間就被放大了，身子緊緊的貼在地板上，頭沉重的舉不起來，心跳也快到了極致。

　　那好像是野獸的磨牙聲跟呼吸聲，她能夠感覺到，它從地面上，跳了上來，車身一沉，一個巨大的黑影，將她罩在了里邊。

　　蘇瑾莫的第一反應就是：完蛋了！

　　北夜還是回到了那面懸崖旁的山石上，那一整面的龍須草，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氣息，都讓止月無從開口。

　　山神聽了召喚，還未前來，北夜背對著止月，不想去看她眼中的神色。

　　“你知道的，他不敢胡鬧了。”

　　下午的山林，有一股難以明說的悶熱在山中盤旋，一如止月的心情，郁郁不得解脫。

　　北夜依舊沒有回頭，背著手，遠遠的看著那片金色的草，陽光下的龍須草，沒了光暈，只剩下身子上的枯黃色，像是將死的野草。

　　“你要幫我。”

　　止月咬唇，死死的盯著眼前人的背影，無論如何，這一次，他一定要幫她。

　　“秉公處理。”

　　北夜的回答，依舊是這四個字，一如五百年前。

　　“這一次不一樣。”

　　止月想解釋，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自嘲般的笑問自己：

　　“你在期待什么？”

　　不該有期待的，從一開始，她就該清楚，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北夜像木雕一般，沒有任何回應，不解釋，不安慰，甚至是一句客套話也不想給。

　　“我去對面的懸崖上看看。”

　　止月呆不住了，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跟著北夜，來到此處的初衷了。這附近有迎安的氣息，她現在的緊要任務，是盡可能搜集證據，幫他擺脫嫌疑，其他的，都做浮云吧！

　　止月走后，山神依舊沒有出現，北夜等了一會兒后，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他在山神身上放了定位符，此刻去查，他似乎已經到了山脈的邊緣，靠近蘇鎮那邊。

　　莫非，他坐不住，去小鎮邊緣打探去了嗎？北夜看了看對面的山崖，沒有通知跟過來的止月，只身一人，往定位的方位去了。

　　止月瞧著他遠去，山林遮住了她的神情，緊緊握著的手，松開又咬緊，好半天，她才平息怒氣，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