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孟青道:“不管她究竟是什么想法,把這些事說給我們聽了,就一定會因為我們的選擇,讓明都城里出現不同于往常的景象。也許這些變化就是太皇太后想要的,跳脫于規矩方圓之外,又對她百利而無一害的選擇,沒道理不選。”
太皇太后能在朝堂上以女子之身力壓那些男人們一頭三十余年,根本不該以常理去推斷她,而且這些躲在背后拋出選擇的人,總是習慣于準備數個出路,在別人眼中是粗淺的,在他們眼中卻未必。
祁澤是不屑于去做這樣的事的,孟青雖然在商之一字上與人有過幾次交鋒,卻也不想沾一身的麻煩回來,于是兩人都是打定注意不理會太皇太后的。
聽她說話是一回事,“聽話”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他們也不會特意去瞞著卓凌。
祁澤的身份本就不是什么恥于開口的秘密,他雖然看著對此諱莫如深,一心想要與過去斷絕,卻不過是因為厭煩了卓家血脈給他帶來的只有無盡煩惱的童年。
若是因為這個就以為他恐懼于提起,想要以此做借口,還把卓凌拖出來,祁澤卻不愿意讓太皇太后如愿。
他不會主動去表明自己的身份,但卓凌想問,他也會如實說。不過那小子要是因為這個就心里有疙瘩,急急忙忙跑來試探的話,祁澤不會對他說謊,但等卓凌聽完以后,他只會得到一聲冷笑然后被趕出門去。
身份和地位或許糾纏頗深,但是對一個人能力的影響就不一定了,按照祁澤的話說,就是卓凌那小子有膽子就自己來問,他愿意答疑解惑。
然而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誰敬著誰,誰又畏懼著誰,他們心里都是有數的。
而且祁澤早就有些看不慣卓凌在孟青這里得到的過多關注了,誠然他是小輩,但祁澤就是這樣小心眼,恨不得孟青身邊永遠只有他一個才好,又怎么了?
孟青對他的這些小心思看的分明,看來今日這一場談話,還揪出了他一直以來的嫉妒。只是都多大的年紀了,還和卓凌一個小輩爭什么?越來越幼稚。
不過祁澤的氣,多半還是源自孟家,也就是因為孟青而生的氣,哪怕舊年的故事并不一定如他們所猜測的那樣,也不能再影響到如今的人了,他還是不肯放下。
這其實也是因為祁澤幼年便遭逢巨變,直到去了千障谷生活了幾年,都還沒辦法忘記那場火,還有在火場里瘋狂大笑的兄長,他好像感覺不到疼痛,被高溫模糊了面容,卻永遠遮擋不住他的野心,那個人明明已經快要走向死亡,卻仿佛是能借火焰重生那般快意,像是個惡鬼。
在暗渠遇見孟青是個意外,然而誰都沒料到,這樣一個與祁澤年紀相仿,遭遇不同卻也悲慘的小姑娘,在往后的歲月里會成為祁澤不肯放手的依靠。
孟青在旁哄著他,覺得無奈的同時,心口也是熱乎乎的。
他們兩個說是相依為命倒有些過了,也不是一直在過悲慘的日子,甚至是很多人都只能仰望的生活,要這樣還說是相依為命,被各自的師父師兄知道了,非得好一通教訓。
但他們之間確實有種無法言說的默契,旁人都插不得手,誰敢伸手就得被折了爪子。
對于祁澤對孟家的看法,孟青并未反駁,但孟家這件事不管真假,總是得她出面去詢問的。正好孟青也挺好奇當年她出事之后,孟家究竟是個什么反應,有沒有做出讓她覺得失望的事情來。
要解決這件事,說是上門去討債,但其實還是給他們兩個抹平一件舊年的因緣的機會,倒也不是很需要他們事先商量出個對策來。不變應萬變,他們不是不擅長。
說著說著,倒是又轉回到武林大會那件事上去了,不過說的不是玉,而是今年嶄露頭角的年輕小輩。
原先因為他們都不想繼續在天魔榜上待著,若說指點指點那些小輩倒也沒什么,說起來他們原先也是這樣過來的,整天都追在長輩的身后討教,所以如今他們對那些仿佛渾身都長著反骨、自命不凡的年輕人也都沒什么惡感。
但世人畢竟有些偏見,因為他們幾個在前十的關系都不錯,總有許多年不曾公開切磋了,而且要是在武林大會的時候上臺去,反倒是占了年輕人展示自己的機會了,于是要切磋的都是私下里來。
這個事倒是沒特意瞞著,可叫別人知道了,要不就是說他們顧著面子,根本沒動過手,要不就是說他們是打著玩,一直都有人質疑著他們常年位居前席,究竟是靠經營關系,還是靠自己的實力。
前十里不就那幾位姑娘,更是成了一些鉆營之輩眼中的好梯子,總覺得她們即便是曾經有過不俗的實力,到了現在也該落后于男子了。
其中被鬧得最煩的,當屬水輕荷和孟青。水輕荷還比孟青在前,然而她執掌的清蕪宮遠在塞外,比千障谷的位置還要偏遠,宮中弟子早在多年前就偏愛收女子,到了如今更是一個男的都找不見,倒是不如千障谷避世還在江湖上有名望。
別人說水輕荷,雖然是質疑她女子之身怎么能力壓眾男子登上天魔榜前十,但也有的是因為人家仙女模樣,不是凡人可以肖想,所以有許多非議。
但對于孟青,壞話就更多了,而且她人就在中原,要找起來方便的很,打算拿她做登云梯的人便也有很多。
這幾年總有些自命不凡的年輕人跑來挑戰孟青的位子,有些倒是嘴上說著仰慕的話,下手卻不止不留情,還有耍小手段的,祁澤不會插手孟青與人切磋,但是對那些人是絕無好臉色的。
有時候鬧得狠了,竟還有沒腦子的拿自己的家族來壓人,也不瞧瞧風泉莊和千障谷他惹得起哪一個,孟青的千機樓也不是軟柿子,主子被人欺負了還默不作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