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雖然已經同夜殺說好,但他依舊是個極其危險的人,誰也不能保證他不是假意答應,伺機刺殺,哪怕是孟青也不會去賭這個人性。
夜殺倒是上道,乖乖跟著云修去微光小筑,沈遲寒會一直看著他,直到他們從魚娘手里拿回夜殺的那一份“身契”。
應虹翎也主動請纓,幾乎寸步不離夜殺,一聽他還和魚娘簽了這種賣身契,便笑他天真,好端端一個少年天才,險些被人算計的骨頭都不剩了。
夜殺性子沉悶,并不搭理這個小徒弟,應虹翎討了個沒趣兒,趁著幾人還未分開,又湊到孟青身邊去告狀。
孟青對她永遠有耐心,因為應虹翎從來也不會無事生非,她不過是因為不信任夜殺,所以心里著急,行事又不太會藏著,便故意弄得自己的性子咋呼了些,反倒是一種偽裝。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無非是覺得,泥人尚有幾分脾氣,他一個正常人,不該這樣輕易地就答應到我們這邊來了,對嗎?”
應虹翎點點頭,道:“世間自然是有識時務者的,但他這樣干脆,反倒可疑。”
天上不會掉餡餅,太過輕易就能得到的,總得防備著點。
而且沈遲寒并不會一直待在明都城,雖然他與祁澤約定好了,但他們都做不出明明發現他不喜此地,卻還要強留他的事情。只是孟青這身體確實難辦,沈遲寒自己也放心不下。
等到孟青再療傷幾次,只消再恢復兩成實力,他便可以離開明都,去江湖里自在了。
應虹翎可一點兒也不覺得,他們幾個人能夠敵過夜殺,群起而攻當然沒問題,可夜殺他是擅于隱匿的,若是他要發難,誰能防備住呢?
終日防賊,那也太麻煩了些。
可孟青覺得,既然有這個眼緣,賭一把又有何妨。
應虹翎也只是這樣一說,從不覺得她可以左右孟青的決定,說罷便跟著沈遲寒、云修一起回微光小筑去了。
孟青慢悠悠地走回到馬車邊,云羅撩起了簾子跳了下來,手里拿著個嵌著金絲的小匣子,喂孟青吃了一丸藥。
孟青笑瞇瞇地看著她,道:“我家云羅最是熨帖,不過倒像是個見著老爺回府便急急出門來迎的小嬌妻。”
見她還有力氣打趣,云羅嗔怪道:“是呀是呀,可老爺是個有主意的,不止是支使我們做事,就連自己都不愛護著,隨意便當誘餌來了。你可知道我與哥哥等在這里,心里得多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這句話,孟青到底沒說出來。
這不是她往日里在江湖上自由自在的日子,一入明都城,便是權勢爭奪、陰謀詭計從四面八方壓來,叫人難以分清前路,不留神便要走到溝里去了。
孟青以身犯險,實屬平常,但面對這些關心她的人,那些糟踐自己的話還是不說為好。
車夫之前被云羅打暈,現在還未醒,而孟青一時也不想看見孟老爺的臉色,若是他要問東問西,她也不愿意回答,便和云羅兩人直接坐在了車架上,充作馬車夫了。
云羅出來時便解了孟老爺的穴道,但發覺馬車開始動了,他也沒敢問出一句話來。從前知道孟青在江湖上有幾分名氣,他也不覺得有什么,可今夜那道劍光著實把他嚇得不輕,他這才發覺,自己和這個女兒早已經不是同路人了。
云羅還問了那薛霽如何,孟青一一答了,言語間不掩對薛霽的贊許,倒是惹得云羅一句:“我見虹翎跑回來時面色不渝,還以為小姐此次事情不順,哪曉得小姐是在里面快活了,還認了一個‘新歡’,倒叫我平白擔心一場。你啊,每回進了這風月場,倒像是回家一般,也不曉得姑爺知道了要吃什么飛醋。”
“你這些年是愈發膽大了,這些話也學會了說,倒是不知道是那個,竟能把你策反了去,話里話外都為你家六爺鳴不平。”
“那是你親自比武贏回來的夫君。那年我們見你突然上臺點了姑爺的名字說要比試,還以為你們吵了一場狠的,可你倒好,上了臺去說的那些都是什么羞死人的話呀。從那以后江湖人都知道斷厭刀孟青在風泉莊大顯身手,就為了得人家一個笑,天魔榜第四不過是個搭頭。怎么你現在嫌了?還‘我家六爺’?那可是小姐的六爺,我不敢喊。”
這一長串的話用了逼音成線,不怕被第三人聽見,故而云羅說的不急不緩,就等著看孟青的紅臉。
都是十八九歲的人了,可云羅生的嬌小,還帶著一點孩童般的軟糯,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哪怕是挖苦調侃這般不好掌握方寸的話,從她嘴里說出來,便是再過分都是有道理的。
孟青也扛不住,只道:“我只說了一句話,瞧你回了多少句。胳膊肘外拐,不心疼我了。”
可明明這小夫妻二人都恨不能為對方承受一切苦痛,只將所有的好奉與對方,都是深情人,就是吵了架,也從不分你我,哪里來的胳膊肘外拐呢?
不過云羅知道孟青臉皮厚,但不代表她不會羞惱,便也沒拆穿,盡攬著她撒嬌道:“哪能呢。小姐養我這么多年,我還失落小姐怎么這么簡單就叫姑爺給叼走了呢。”
孟青稍稍往后挪開了點,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道:“我知道了,你今日話這么多,想來是個有陰謀的。”
“不過是瞧小姐心情不錯,知道怎么貧嘴都不挨罰。”她自然是故意提這一嘴的,為的便是先抑后揚。孟青在明都城日子過得有些緊迫,何況還有孟家的瑣事,都叫她休息不好了,當然得逗一逗,叫她開心。
她獻寶似的拿出一封信,卻又“抱怨”道:“小姐瞧,姑爺都快要回來了,還不停地送信呢,這都是這個月第十幾封信了。姑爺他怕是上午寫一封,下午寫一封,睡前還要寫一封,我們兩邊的人手凈用來給他送信了。”